收缩的市场，没有进展的改革
战后实现了飞跃发展的“日本奇迹”已经成为过去，现在，低生育率老龄化的进展带来了人口减少，日本经济正在向缩小和均衡发展。为此，全日本到处漂浮着一种悲壮感，每个社会成员都在为生存而竭尽全力，只顾眼前利弊，日益丧失了以长远观点思考日本未来全局的心胸。国民生活水平取决于人均产值（GDP），因此，即使人口减少，也能够维持和提高生活水平，现在需要的是心怀期待和希望，是能够寄托日本未来的坚实的经济增长战略。虽然财政和社会保障正在逐渐失去可持续性，但是从现在开始为复兴进行根本改革还来得及。不过很遗憾，目前还看不到改革的具体构想。制定坚实的经济增长战略，致力于推进可持续性财政和社会保障改革，本是“政治之王道”，然而政府处于既得权益者的反对之下和政治力学的夹板之间，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无法推进改革。
在这种状况下，从探索解决日本各种问题的观点出发，2008年6月，自民党的推进与外国人才交流议员联盟提出了“今后50年间接受1000万移民”的建议。其后，经团联于同年10月也发表了“应对人口减少的经济社会的应有方式”，建议积极接受外国人才。但是，这些建议只停留于定性讨论，没有定量分析移民的效果。因此，关于接受移民对日本经济、甚至各代人会产生什么影响等问题，还没有进行考察。鉴于此，本专栏文章想介绍一下秋田大学岛泽谕副教授与笔者的合作研究成果——分析接受移民对各代人的效用产生的影响，并考察“日本式移民政策”的可行性。
接受业务不熟练的人才会给经济带来不利吗？
“接受业务熟练的人才虽然会给本国经济带来一定的利益，但接受业务不熟练的人才会招致其竞争对手的本国劳动者的工资下降，可能给经济带来不利”，估计很多人会支持这种意见。但是，这只是一部分意见，漏掉了企业方的利润。一般来说，无论熟练还是不熟练，增加劳动力会促进劳动者之间的竞争，压低工资，但企业可以从中得到好处，增加利润。因此，如果企业方增加的利润高于劳动者方的工资减少量，就能为整个经济带来利益。这时，接受外国人才的本质是，对蒙受不利的本国劳动者是否给予必要的补偿。关于这一点，Hatton and Williamson（2005）（注1）进行了富于启示的论述∶第一，对使用不熟练的外国人才的企业，在不超过因使用外国人才而获得的利润增加部分的范围内，追加征收一定的税金，并以其为财源，对本国劳动者实行再分配。实际上，在新加坡正在进行这种尝试，工资按照工种和熟练与否的区别而不同，但对雇用外国人才的企业征收一定的雇用税（Foreign Worker Levy）。不过，在新加坡也引起了讨论，问题是这种雇用税最终归结于哪个主体的负担。也就是说，负担雇用税，是以本国劳动者的工资进一步下降的形式转嫁给本国劳动者，还是以商品价格上涨的形式转嫁给消费者负担。两种情况都有，因此在实行时可能需要注意。
另一个意见是，向不熟练的外国人才征收一定的税金。本来，在不熟练的外国人才去其他国家寻求工作的动机中，应该存在可以获得高于自己国家的工资这一预期。也就是说，这种意见认为，不熟练的外国人才也得到了利益。因此，在不超过该利益的范围内，对不熟练的外国人才征收税金，并以其为财源，向本国劳动者实施再分配。并且，这种征税方式具有优点，不发生转嫁雇用税负担的问题。
此外，上述意见可能根本没有那么担心的必要。近年来，日本大学中村二郎教授等人，对接受外国人才招致日本劳动者工资下降的可能性等进行了详细的实证分析（《日本的外国人劳动力》日本经济新闻出版社）。其结果显示出，虽然必需给予一定的注意，但可能具有提高比较处于竞争的低学历日本劳动者工资的效果。
另外，现在以文部科学省为中心，有关的六个省厅正在推进所谓的“30万留学生计划”，从提高全球战略和教育研究的国际竞争力，接受优秀外国留学生的观点出发，以2020年为目标，争取使留学生达到30万人。而且，政府正在探讨扩大外国留学生在日本国内就业人数，并完善就业环境，在此基础上，加强积极聘用留学生的企业的招聘工作和为双方搭桥。为此，只要有效发挥从留学生教育到就业的流程的功能，就可以获得有一定资质的外国人才。
扩大接受外国人才可能减轻财政和社会保障的负担
总之，接受不熟练的外国人才可能对本国经济有利。积极接受外国人才时的问题是，外国人带来家属等，在日本长期居住。在这种情况下，会发生关于所谓“社会统一”的讨论。即在教育、社会保障（年金、医疗、护理）等权利中，给予外国劳动者及其家属什么范围的权利，如何把他们包容进日本社会，力图与他们融和。
但是，社会统一可能带来几个好处。例如，减轻公共年金的负担，有利于扩大税收和消费。由于低生育率老龄化的进展，支撑年金、医疗等的人口正在减少，在这个过程中，接受短期的、年轻的外国人才可以期待他们发挥补充的作用。而且，在担负着巨额公债，市场逐渐缩小的今天，可以期待有一定收入的外国人才对税收和扩大消费做出贡献。
不过从长远观点看，来到日本的外国人才一旦从劳动市场引退，就反过来成为领取年金者，具有对将来的财政和社会保障形成压力的不利因素。关于有利因素和不利因素哪一个效果更大，需要进行精确的分析。在这里，笔者以Fehr et al. （2004）（注2）等研究为参考，使用开放经济的世代重复模式这一方法，计算了2015年以后每年接受15万外国人才时，以及接受其半数的75000人时各世代的效用。本模式的所谓“效用”，是指各个世代的人在一生工资（从劳动时期的工资中减除向政府支付的所得税和年金保险费等以后的净收入，再加上退休后领取的年金）的基础上，从其一生的可消费量等得到的满足感。以这个模式为基础，尽量使其适合日本经济，试算出了接受外国人才的效果，列于下图表1。
（资料来源）笔者制作
图表1的横轴是各代人的出生年，纵轴是表示以1930年出生的一代人的一生效用为1，作为基准时，各代人的一生效用。可以看出，由于接受了外国人才，1980年以后出生的一代人的效用得到改善。这是因为纳税和保险费的负担减轻，消费增加等效果发生了作用。因此，扩大接受外国人才人数有可能对正在走向缩小和均衡的日本经济做出一定的贡献（见图表2）。
（资料来源）笔者制作
不过，上述探讨只是侧重于经济学方面，积极接受外国人才还包括日本文化历史方面和治安方面，最终是决定“建设什么样的国家”的问题。因此，有必要进行冷静、慎重的探讨。
但是，由于低生育率老龄化的进展，现在日本经济确实正在走向缩小和均衡。在制定坚实的经济增长战略、进行财政和社会保障改革都很难取得进展的今天，战后生育高峰期出生的一代人今后将正式成为领取年金的人口。按照现在的情况继续下去，预计人口减少今后仍将给日本经济带来各种困难，采取对策已进入刻不容缓的状况。
为此，不能拘泥于既有概念。有必要一边积累这方面的研究，一边把未来世代的利益纳入视野，官民齐心协力，对“日本版移民政策”的应有方式进行冷静而积极的讨论。此外，近年来在日本，正式雇用和非正式雇用的收入差距成为问题。特别是自去年以来，非正式员工和派遣员工被突然解雇而引起话题。不熟练的外国人才比日本的非正式劳动者更容易被解雇。为此，在把外国人才与社会融和纳入视野时，就业环境和失业保险的应有方式也将成为重要的探讨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