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元贬值会给中国经济带来负面影响吗？

　　日本经济萧条持续已久，而金融体系动荡仍在继续。在这种大背景下，去年年末以来，日元对美元汇率跌破了130日元大关，并且下跌之势仍未改变。对此，中国的报纸大加炒作，连篇累牍地批评日本人为地制造日元贬值。反映中国官方态度的人民日报也于去年12月29日发表题为“日元贬值理应三思”的专栏文章，就日元贬值的危险性警告说，日元贬值可能引发亚洲各国货币之间的贬值竞争，甚至还有可能引发日、美、欧三货币的竞相贬值。笔者曾反复强调，日元贬值是一种“以邻为壑且又以己为壑的政策”（刊载于2001年9月3日的《金融财政事情》。中国《金融时报》也于2001年12月11日对其中的部分内容进行了介绍）。不过，仅就日元贬值对中国经济的直接影响来说，由于中日两国经济虽有竞争，但互补性更强，因此日元贬值并非尽是消极影响。

　　首先，人们担心中国的出口会因日元贬值而遭到重创，其实受到影响的程度很小。其原因是中国的出口主要集中于劳动密集型产品，在国际市场上与日本的技术密集型产品几乎不存在竞争关系。根据我们对美国进口统计的详尽分析，2000年日本产品与中国产品的竞争程度大概是30%（参见图）。然而，日本与亚洲四小的竞争程度平均达85％左右，与东盟各国平均也高达70％，由此来看，与其他东亚各国相比，中国与日本产品的竞争程度尚停留在非常低的水平。因此，即使日元贬值提高了日本出口产品在国际市场上的价格竞争力，日本产品争夺中国出口需求的范围也极为有限。

图 中日两国产品在美国市场上的竞争程度（2000年）

（注）横轴数字表示（对象）产品的出口国人均（加权）GDP。比如，假设半导体生产国的人均GDP为25000美元，与横轴上的25000美元这一数字相对应的纵轴上的数字就表示中国与日本对美国出口的半导体金额。同样，假设电视机出口国的人均GDP为5000美元，与横轴上5000美元相对应的纵轴上的数字就分别表示各国对美国出口的电视机的金额。由于半导体出口国的人均GDP高于电视机出口国，因此可以得出结论，前者的附加价值高于后者。从中国的角度来看的话，与日本的竞争度，可由图中表示“两国对美出口相互重叠的部分”占“中国对美出口总量”的比例而加以测算。
（资料来源）根据美国进口统计数据而绘制。

　　此外，日元贬值可能引发日本企业减少对中国的投资，而由于日本对中国投资金额很少（每年为30亿美元，占中国GDP的0.3％），因而即使日本企业减少对华投资，中国整体经济造成的影响也很有限。加之，近年来日本对中国投资的重心已由传统的出口型向当地销售型提升，从而不易受到汇率变动的影响。

　　目前，媒体仅仅强调了日元贬值所造成的负面影响，认为日元贬值将导致中国出口和外来直接投资减少，但另一方面日元贬值将使中国的进口产品价格下降，同时还可减轻偿还外债的负担的正面影响也不容忽视。首先，日元贬值将使中国从日本进口的机械类产品和半成品等的价格更加便宜，从而有助于降低生产成本。从2000年日本向中国出口的产品结构来看，半导体等电子零部件占全部出口的7.9％，钢铁为7.0％，有机化合物为5.6％，塑料为4 .7％，由此不难发现，在日本对中国的出口产品中，零部件和原材料的比重很高。其次，日元贬值以后，中国的日元债务（主要是政府间日元贷款）折算成美元以后，数额将减少，从而可以减轻中国偿还本金和利息的债务负担。

　　综合正负双方的因素，我认为日元贬值对中国整体经济造成的影响，恰好与一般性常识相反，不是弊多利少，而是利多弊少。根据同样的理由，我们可以得出结论，日元贬值不会引起中国对外收支恶化，因而日元贬值将加大人民币贬值压力的批评也是站不住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