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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是“中华思想”还是“被迫害妄想症”?

关 志雄
顾问研究员

  日本人把中国人“妄自尊大的大国意识”称为“中华思想”。这种认识作为一种既不要验证,更无需怀疑的“意识形态”支撑着日本的中国研究。然而,这种“中华思想”自近代以来已经远远地脱离了中国的现实,因此将其作为形势分析的前提,不能不说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

  确实,唐宋时期,中国极其繁盛,并一度成为世界的中心。但是,鸦片战争以后,中国的国力迅速下降,并沦为了国家存亡都受到威胁的半殖民地。1949年共产党革命胜利以后,国家主权得以恢复,然而历经内忧外患的中国人,哪里还有什么中华思想可言,不得不甘心于第三世界的地位,承认自己已经沦为一个发展中国家。即使如此,许多日本人依然担心中国人将来总有一天再次实现“中华帝国”这一梦想。日本人对中国的这种认识,也成为当前中国威胁论来势凶猛的原因之一。

  但是,实际上又有多少中国人抱有希望成为世界中心的野心呢?国父孙中山先生在其遗嘱中提出,为实现中国的自由与平等,“必须联合世界上所有平等待我之民族共同奋斗”。现在,共产党政权提出的“相互尊重主权与领土完整、互不侵犯、互不干涉内政、平等互利、和平共处”的和平共处五项原则也是继承了这一精神,丝毫没有任何中华思想的影子。

  而中国的普通百姓,则常常对外国的意图表示怀疑。数年前热销的《中国可以说不》一书,以及现在人民网的强国论坛和中日论坛上的排外言论,与其说反映了中国人的中华思想,不如说反映了面对发达国家的一种自卑感。对于中国人自暴自弃的这种形象,鲁迅先生曾通过1921年发表的《阿Q正传》里的主人公进行了非常精彩的描述。阿Q其人,既无知,又缺乏斗争精神,败给别人以后,便以“精神胜利法”自我安慰。实际上,许多中国人把近代中国衰落的原因仅仅归结为外国列强的侵略,却丝毫不对自己的内部争斗进行反省,懈于进取。

  由于中国对外国列强的受害意识根深蒂固,因此,日本等国家对中国采取的政策和行动往往被看成阴谋。对“日本军国主义复活”的警惕心理自不必说,对香港、台湾和西藏等主权问题也显示出异乎寻常的执着。这种心态与其说源于“中华思想”的霸权主义,不如说是缺乏自信的表现。事实上,象当今美国这样的真正的霸权主义国家,只有自己侵害他国主权,无需担心自己的主权受到侵害,因此毫无必要强调主权。在对伊拉克战争等事件中,布什推进唯我独尊的单边主义,恰恰可以说是一种中华思想。

  中日两国要实现真正的关系正常化,就必须消除相互猜疑。而目前的障碍便是中国人的“日本军国主义复活”论和日本的“中华思想论”所反映的“被迫害妄想症”。中日两国国民相互不顾现实,仅仅凭借过去形成的先入为主的认识对对方的意图加以揣测,这样下去将永远无法摆脱误解越来越深的恶性循环。

2003年8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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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8月1日登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