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田政权为了解决提高国民劳动工资这一政策课题，有必要理解为什么日本的实际工资在20年期间会停滞不前。根据经济产业研究所（RIETI）·一桥大学的JIP数据库（日本产业生产率数据库）的长期数据，我们来探讨工资停滞的原因和理想的政策措施。
一个国家的整体劳动生产率是根据单位劳动时间实际创造多少国内生产总值（GDP）来衡量的。每单位劳动时间的实质GDP（2018年同年价格每小时4416日元）中，实际劳动成本（每小时2580日元）分配给劳动。简单地讲，实际工资的上升率超过劳动生产率的上升率，劳动分配率（2018年58.4%）就会上升。
但是，如果劳动分配率持续上升的话，资本收益率就会下降，设备投资也会缩减，所以这样的工资上涨方式无法持续。这主要是因为工资上涨需要看劳动生产率的动向。
下表总结了大约每10年日本经济整体的实际工资、①劳动生产率、②劳动分配率、③其他因素的动向。除近似误差外，①～③之和等于实际工资的上涨。实际工资是日本整体时间劳动成本（企业直接支付的工资加上社会保险费的企业主负担部分等的数值）除以消费者物价指数（CPI）来计算。日本的实际工资2000年代以后开始停滞不涨，2010～18年八年间只上升了1.2%。主要原因是劳动生产率上升在减速。
表中还显示了通过增长会计分析将劳动生产率上升分解为三个源泉的结果。到1990年为止，反映活跃的资本积累、技术革新和资源分配高效的全要素生产率（TFP）的上升是劳动生产率和实际工资上升的原动力。1990年代TFP的上升大幅减速，大规模的量化宽松和中小企业的信用保证等投资促进政策支撑了劳动生产率的上升。2000～10年TFP上升略有改善，但由于资本积累的减速，劳动生产率停滞。
2010～18年的TFP上升率为4.9%，比美英法国高。但是资本装备率上升和劳动质量上升的贡献几乎为零，劳动生产率上升进一步减速。劳动质量上升的停滞反映了没有熟练积累的临时工雇用的扩大和退休人员的低工资再就业。八年来资本装备率上升和劳动质量上升的贡献几乎为零，这是除了二战败战之初没有出现过的现象。
另外，与这个时期的美英法通过资本积累来弥补TFP减速，维持了劳动生产率和实际工资的上升相比，日本的资本积累明显停滞。在人口减少和缓慢的TFP上升的情况下，自然增长率（可以长期维持的增长率）降低，企业的投资也会减少。但是，日本的资本积累停滞严重到了仅凭这个低自然增长率无法说明的程度。
近年来日本经济最大的问题是包括人力资源在内的对未来投资停滞不前。另外，日本的TFP水准约为欧美主要国家的7～8成左右，以非制造业和中小企业为主提高的余地很大。
接下来看看劳动分配率。1980年代劳动分配率的下降降低了实际工资的上涨。但是，1990年代以后的日本大致稳定，没有发生像欧美各国那样的暴跌。但是在产业之间有很大的差异。非制造业在2000年以后稍有上升，而制造业则从2000年的62.4%显著下降到2010年的55.6%、2018年的52.9%。
从各产业的劳动时间实际工资动向来看，非制造业（仅限除去公务、教育、医疗、护理等的市场经济）在2010～18年上升了6.9%，而制造业则下降了1.2%。制造业由于经济复苏，人均劳动时间变长，所以人均实际工资在2010～18年上升了2.6%，但不及同期非制造业（仅限市场经济）的人均实际工资上涨（7.4%）。
2012年底以后的安倍经济学因日元贬值而恢复了制造业的景气，但滋润的是股东、经营者，而不是是工人。证据是，衡量资本超额利润指标的平均加成率（销售额超过总生产成本多少）从2012年的1.1%大幅上升到2018年的5.3%。
在各产业动向中还有一个有趣的事实是，提供公共性较高服务的公务、教育、医疗、护理等非市场经济部门，劳动时间实际工资从2010年到2018年下降了10.5%。其中4.2个百分点是由于非正式雇用的增加和高龄者低工资的再雇用而产生的。2018年，日本的总劳动时间中17%是制造业，20%是非市场经济投入，提高低迷显著的两个部门的实际工资是重要课题。
最后说明一下表中的“其他原因”。相比包括出口商品、投资商品和政府最终消费的GDP，CPI不以这些为对象，却包括进口商品价格。因此，出口商品与进口商品相比变得便宜（交易条件恶化）等相对价格的变化，即使劳动分配率和劳动生产率不变，实际工资也会下降。
另外，通过提高消费税等间接税，实际工资也会下降。而且，CPI由于计算方法的特殊性，有夸大评估物价上涨的倾向。根据笔者的推算，2000年以后“其他因素”的负值主要是由于CPI的向上偏误（偏差）等交易条件恶化以外的因素产生的。
1980年以后，“其他因素”10年间使实际工资率下滑了5-6%。在劳动生产率停滞、劳动分配率相对稳定的情况下，这个因素的相对重要性提高了。在考虑实际工资相关政策时，需要完善和重新研究CPI统计，并认真分析交易条件决定因素。
除了进一步加速提升TFP，日本提高实际工资的首要课题是增加对一直处于停滞状态的商品和人力资本的投资。如何活用低工资的兼职和再雇用高龄者，提高其工资，如何提高现有兼职工人的熟练程度很重要。
另外，战略性低的并购和手头流动资金的积累，以及致力于降低劳动成本的许多日本企业，有必要为实现技术革新而果敢地完善投资环境。日本企业之所以不承担风险，是因为在长期雇用下，未来向正规劳动者支付工资可能会产生与庞大的长期债务同等的效果。这也是企业犹豫提高工资的一个原因。
据说政府正在讨论关于外国人在留资格中的特定技能，考虑在所有行业取消在留期限。这是一项可能会与提高工资背道而驰的政策，也让人不禁担忧现政权缺乏构思一贯政策的能力。
※本文原载于日本外交政策论坛
https://cn.japanpolicyforum.jp/economy/pt202201191942488796.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