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春特别专栏:2009年

2009年的日本经济:向创造性革新的转型期迈进

若杉隆平
RIETI研究主任、教职研究员

世界金融市场依然动荡

  以2007年发生的次级房贷债务无法收回,形成不良债权为开端而愈演愈烈的美国金融危机,导致了2008年雷曼兄弟公司破产,形成了严重的信用不安和信用危机。由于世界很多金融机构都持有以不良债权化的资产为基础的金融衍生产品,爆发于美国的金融危机立即蔓延到世界各国。虽然日本的金融机构也未能幸免,但欧洲各国金融机构受到的打击更严重。金融市场中的极度紧张状态导致了世界规模的信用收缩,投资者将投资转向安全资产,造成资产价格下跌,直至现在,世界金融市场依然动荡不安。

  美国金融危机导致与次级房贷有关的证券化商品、住房贷款、商业房地产等的价格大幅降低,这不仅扩大了金融机构的负担规模,也造成由股票、房地产构成的家庭资产在一年中缩水10%。由于消费需求的急剧下降,金融危机给实体经济带来大范围的影响。美国的消费骤然降温,不仅波及美国国内的设备投资,带来就业环境的急速恶化,也使严重依赖美国不断扩大的消费需求的各国对美出口大幅减少。

  在世界很多国家中信用收缩与资产价格的下降使国内的需求缩减,不仅如此,美国经济的急速冷却还使各国的出口需求降低,这一状况压缩了生产和消费,并开始给就业带来严重的影响。这就是2008年经历的金融危机与景气衰落的大致情况。从现在世界各国所面临的一系列经济萧条来看,更切实地感到在国际金融与国际贸易这两方面各国经济已经紧密连结在一起。

日美应对政策的比较

  迄今,美国政府制定实施政策速度快而且大胆。为了促使金融机构处理不良债权,政府提供了7000亿美元的政府资金,在此之上,为了避免汽车业三巨头经营破产,还决定提供紧急融资。进一步,在新政权领导下还确定了大规模财政支出的方针。此外,FRB在2008年12月还将FF的利率指导目标定为0-0.25%,启动了实质上的零利率政策,同时出台了在市场上购买政府机构债和住房贷款担保证券等的量化宽松政策。

  与美国迅速而大胆的政策应对相比,日本政策当局的反应虽然看上去稍有不同,但在金融缓和、扩张性财政政策方面与美国的方向是一致的。日本政府在2008年第一次修正预算中确定了1.8万亿日元,在第二次修正预算中确定了4.8万亿日元的财政支出,同时为了防止金融不稳定与信用收缩,还决定大幅度扩大股份收购额(从2万亿日元增加到20万亿日元)和对金融机构的资本注入。此外,还确定在2009年度了超过88万亿日元的年度支出预算案(一般核算),为有史以来最大规模。另外,日本银行在将政策利率(无担保短期日拆借资金利率的指导目标)从0.3%调低到0.1%的同时,还确定了增加长期国债的购入金额、从金融机构购进CP等量化宽松政策。

  到2008年年底,日本财政、金融当局所采取的应对政策如同对资产价格的暴跌与景气衰退踩急刹车,带有的紧急避难的性质,在短期内确实很有必要,但是也不能忽视其副作用。在财政方面,由于大幅度的财政扩张依赖于发行国债,结果使国债发行扩大到33万亿日元。财政的大幅扩张将会伴随着基础财政收支急剧恶化的副作用。2008年度开始时的5.2万亿日元的基础收支赤字已经扩大到13万亿日元,国债余额占GDP的比率已经高达114%。而且,在金融政策方面,中央银行承担起民间企业的信用风险,而低利率政策也使中央银行在金融市场中的功能再次被束缚起来。今后同样的扩张政策将不可能重演或持续。尽管采取了财政、金融两方面的扩张政策,也很难预测2009年度日本经济的信用收缩能够得到缓解,找到摆脱经济不景气的出路。

  流入由于资源价格高涨等相对显示出高增长的俄罗斯、巴西等国的资金,为了寻求安全资产而急速流出,这些国家股价的下跌程度要远远高于美国股价下跌的程度。而且,中国、东亚各国的特征是出口对美国的依赖程度很高。在这些国家中,由于对美出口的大幅度减少而导致了制造业的生产规模在2008年后半年急速缩小。与2008年相比,作为世界经济增长的新引擎而登场的金砖四国及东亚各国的经济状况的恶化程度在进入2009年后会更为显著。

GDP增长率大幅降低,遏止失业的增加成为最大的课题

  最近能源价格、资源价格、资产价格的下降与景气衰退的不断恶化同时出现的世界经济现状,可以说是信用收缩与需求低迷所导致的通货紧缩螺旋形下滑的开始。世界经济要想从金融资产、不动产价格的大幅度降低中恢复过来需要相当长的时间,而低迷的消费需求及设备投资需求的恢复就需要更长的时间。美国的失业率急速上升,经济呈负增长。关于日本经济,政府的经济预测也是零增长。创造高增长记录的金砖四国也开始大幅度调低2009年的经济增长率。遗憾的是,关于2009年的这些预测估计不会有多大的出入。GDP增长率的大幅下降,失业的增多在什么时间能够得到控制成为2009年最大的课题。

  针对这些事态可以追加采取的政策手段确实已经不多。虽然预计美国将实施大规模的景气刺激政策,但财政收支的巨额赤字将给美国与世界经济带来新的问题。即使是FRB,作为筹措大幅提高财政支出所需资金的手段,除了继续发行国债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政策手段。日本金融当局可以行使的追加性政策手段也没有多少余地了。由于采取扩张性财政政策,在确定2009年度预算的政府方案的过程中已经形成了大幅度的财政赤字,长期来看其带来的副作用令人担心。2009年即使经济继续恶化,仅仅靠延续这几个月所采取的扩张政策来恢复经济是根本不可能的。从根本上来说,将经济复苏寄托于市场功能的时期在不远的将来就会到来。但是仅仅靠小政府与市场功能当然不可能克服现在所面临的空前艰难的不景气而实现长期国民繁荣的经济。政府能发挥的作用依然不少。

  很多人还会记得,1929年开始的世界恐慌最终是由于第二次世界大战而结束的。如果说这一次世界性的不景气比那一次还要严重,其出路就必然伴随着大规模的社会、经济结构的变革。为了找到摆脱这次世界萧条的出路,就必须对世界性的需求结构、生产结构、财政规律、金融规则等进行大规模的改革。这样的改革必将伴随着以创新为基础的社会的创造性破坏。

缔造必要的新的社会基础

  因此次经济震荡而采取的今后日本的政策,必须具有彻底改革经济结构的长远理想。其基础就在于创新与形成规则。如果以恢复景气的名义向雷同于以往的公共事业轻率地投入大量财政资金,将会确实加重国民未来的负担。这不仅不能恢复景气,而且会增加国民对未来负担的不安心理,导致景气复苏的延后。在这样的财政支出中并不存在孕育创新的土壤。与之相比,更重要的是为适应迫在眉睫的气候变化与地球环境的变化而构筑社会资本与社会制度,促进创新,为不断恶化的低出生率老龄化现象做好准备,确保人们的健康与福利,建立长期可持续的社会保障制度,配置充分的资源培养人才,集结国际性的优秀人力资源,同时对引发本次金融危机的次级房贷、无追索权贷款等新型金融商品进行评估,完善风险管理的世界市场规则。

  这些政策在根本上不同于2008年接二连三地迅速出台的短期救命措施。只有缔造一个在维持长期经济增长不可或缺的新的社会基础,才是为战胜深不可测的世界性萧条最应该寻求的政策课题。对于2009年日本经济的不景气是否能够走出低谷的预计还不容乐观,但如果这次危机能够成为结构改革的开端,那么经济复苏的时期一定会更快到来。日本经济的规模没有大到足以引领世界经济的恢复,日本经济也不可能负担起如此重要的责任。但是,如果2009年日本的经济和社会能够担当创新和结构改革的先头兵,就能够为重建处于一体化进程中的世界经济发出有效的信号,为世界经济做出较大的贡献。

2009年1月6日

2009年3月5日登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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