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政重建也是经济增长战略

　　安倍晋三政权提出了金融政策、财政政策和经济增长战略的"三支箭"方针，但"财政"和"经济增长"在本质上是有关联的。只是它与通常的凯恩斯经济学所说的"公共事业等财政动员可以推动经济增长"的意思不同。最近的研究显示，财政重建反而有恢复经济增长率的效果。

　　日本经济从20世纪90年代开始一直在低增长状态中挣扎，被称为"失去的20年"。有人指出其原因是生产率上升率迟滞不前，但究竟是何原因一直没有弄清。

　　在失去的20年的前半期（90年代），不良债权问题严重，后半期（2000年代）老龄化和劳动人口减少加剧，这些原因都有可能阻碍经济增长。在这20年里，国债等政府债务的膨胀始终是困扰日本经济的问题，认为"政府债务积压"是阻碍经济增长的主要原因的观点相继得到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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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年，美国哈佛大学的卡门·莱因哈特教授与肯尼思·罗格夫教授、摩根士丹利的文森特·莱因哈特先生去年在以《政府债务积压》为题的论文中，调查了发达国家政府债务递增的26个事例，其中，23例出现了长期经济增长低迷的情况。另外，当政府债务与国民生产总值（GDP）的比率高于90%时，与低于90%相比，经济增长率的年率减少了1.2个百分点。莱因哈特教授等指出，只有高于90%时这种关系才成立，因此政府债务的递增是经济增长缓慢的原因。债务少的时候没有影响，当高于GDP的90%"临界值"时，立刻成为阻碍经济增长的原因。

　　欧洲的数据也显示出同样的情况。欧洲央行（ECB）的克里斯蒂娜·切切里塔·韦斯特帕鲁女士与飞利浦·露扎先生在2012年和2013年的论文中，使用欧洲12个国家在过去40年里的数据，调查了政府债务和经济增长的关系。其结果证实，政府债务少时，债务的增加对经济增长没有影响，或具有促进经济增长的效果，但是当政府债务与GDP的比率高于90～100%时，其增加会降低经济增长率。他们指出，债务增加会导致民间储蓄减少、政府投资减少及生产率降低等，从而阻碍经济增长。

　　顺便指出，至最近为止没有证据证明政府债务对经济增长有负面影响。因近年扩充数据，加入了高债务的事例，才发现了这一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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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政府债务递增为什么会使经济增长恶化呢？这就是教科书所说的"挤出效应"（参见关键词）。当政府财政长期涣散，浪费资源，导致民间投资所需的资源周转不灵的现象发生时，经济增长率当然就会下降。

　　政府债务的递增显示出财政涣散，这一观点看上去有道理，因此有说服力，但是观察数据却发现有问题。若发生挤出效应，实质利率应该上升，但是莱因哈特教授等人研究的26个高债务事例中，有11例利率降低或者不变（参见下图）。在过去20年里，实际利率与之前相比处于低位而且很稳定，因此至少日本的事例无法得出解释。

图 政府债务与GDP比高于90%的26个事例

（资料来源）莱因哈特教授等人的论文

　　另外一个解释是"非凯恩斯效应"（参见关键词）。意大利博科尼大学的罗伯特·佩罗蒂教授在1999年的论文中就其作用进行了如下阐述。如果现阶段因财政支出扩大或减税导致财政恶化，国民会预测将来的财政重建可能给生活带来极大困难，为防备这种情况，就要增加储蓄，抑制现阶段的消费。于是产生了"政府债务增加而消费减少"的非凯恩斯效应。不过，该理论只是从本质上说明了短期的现象，却不能解释10～20年的经济低增长。

　　以法国图卢兹大学吉勒·圣保罗教授的内生经济增长模式为首，各种理论都提出了政府债务必定会降低经济增长率的观点，但是要同时解释（1）政府债务一旦超过一定水平，就会引起经济长期低增长；（2）在因政府债务引发经济低增长的时期，利率有可能不上升这两点是极为困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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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解释日本经济面临的这两个现象，不仅市场经济，还必须考虑到政治经济的因素。美国麻省理工学院（MIT）的达龙·阿西莫格鲁教授与哈佛大学的詹姆斯·罗宾逊教授提出过"政治经济上的失败"学说，把这一学说用于日本就可以解释上述两个现象，也有助于展望政策。

　　所谓"政治经济上的失败"在这里是政府的"承诺问题"，是指在财政失败很可能导致政权更换的状况下，政府不能继续承诺某种政策。政府债务比率高说明只采用通常的紧缩财政，债务不可能持续。因此政府最终不得不采取大幅度的增税等方式进行彻底的财政重建。这样会给国民生计带来极大困难，导致政权更替。

　　现政权的第一目标便是维持政权，尽量拖延彻底重建财政。于是政府"实施促进经济长期增长的政策"的承诺失去信用。比如：为扶持新兴产业而完善环境、充实公共教育等需要长期的战略性支出，不是在单一年度内"撒钱"就可以完成。

　　但是长期支出负担大，会增加出现财政问题的风险，因此国民不相信这些计划能够得到执行。政府方面也害怕因财政失败导致政权提早更替，或被批评违反承诺，因此制定不出需要长期财源保障的政策。

　　如果不能提出可信赖的长期经济增长战略，就不能切实地预期将来的收益，企业缺乏开发新技术和新领域的动力，造成经济增长缓慢。企业墨守成规，只依靠现有的技术和业务，因此生产率上升停顿，实际利率也不上升。只要政府继续推迟财政重建，这种状况还将延续下去。

　　这种政治经济上的失败是由"政府想推迟彻底重建财政"这一政治原因引起的。解决办法是彻底根除政府推迟重建财政的原因，早日彻底实施财政重建。这样可以使国民恢复对政府的信任，企业能够展望未来，拓展新技术和新领域，经济增长率得到提高。

　　此理论假说的妥当性今后还需要论证，但是从最近的数据来看，财政恶化超过一定程度确实会使经济增长缓慢。这表明财政重建本身就是一个经济增长战略。

• [挤出效应]
  　　政府增加公共事业和政府消费需要使用资金和劳动力等资源，其结果使民间的经济活动变得困难，这种现象被称为挤出效应。特别是政府通过发行国债筹措资金来增加支出时，因国债价格下降（利率上升），导致市场利率上升，使民间的设备投资和消费缩减。
• [非凯恩斯效应]
  　　博科尼大学的圣弗朗西斯科·吉阿巴兹己教授和意大利那不勒斯大学的马克·帕加诺教授在1990年的研究中指出，丹麦和爱尔兰在实施紧缩财政后民间消费增加了。凯恩斯经济学的预测是，紧缩财政会减少民间消费，吉阿巴兹己教授等的研究成果与此相反，因而被称为非凯恩斯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