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摇欲坠的欧元——三年后可能再度引发债务问题

伊藤隆敏
RIETI教职研究员

  欧洲统一货币欧元正面临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继今年5月以向希腊提供高达1100亿欧元援助达成了协议之后,11月底欧盟(EU)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又决定向爱尔兰提供总额达850亿欧元的援助。

  但是人们担心,如果不能消除市场对希腊和爱尔兰国债的极度不安,危机就有可能波及到葡萄牙和西班牙。如果危机波及到西班牙,欧盟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按现在的资金援助框架,就会出现规模不足。这是第一道难关。

  不仅如此,希腊和爱尔兰是否能在满足援助条件的同时推进财政重建,2013年以后不再需要现在欧盟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援助,这是第二道难关。如果财政重建不能成功,三年后,就会再度引发对国债不履行债务(default)的担心。目前欧盟的主流意见认为,由于2013年以后不是全额保护国债,而是有可能延期偿还债务(rescheduling)或勾销一部分债务,所以市场的担心更是无法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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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元危机起因于去年10月希腊政权更替后,发现前政权时代曾经谎报财政赤字,新政权把财政赤字数额从相当于国内生产总值(GDP)的5%修改为12.7%。为此,希腊国债的信用开始下降,欧盟、欧元圈各国、欧盟央行(ECB)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都卷入了争论,最后,欧盟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于今年5月达成了以严格的经济改革为条件,提供总额达1100亿欧元援助的协议。

  希腊危机的原因在于财政涣散,谎报财政赤字,明显违反了对欧元圈成员国要求的"稳定与增长协定"。不过,一般认为,一旦希腊国债借新还旧失败=不履行债务,危机就会波及面临同样财政问题的各国(除希腊外,还有葡萄牙、意大利、爱尔兰和西班牙各国,取其国名第一个字母简称为"PIIGS"),因此欧盟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做出了进行援助的决策。

  欧盟央行在2008年9月雷曼危机后的金融危机时,也贯彻了原则上不购买地区内各国国债的方针。这可能是因为,欧元圈各国的国债评级都不一样,欧盟央行不希望被认为是援助某个特定国家的财政。但是,一旦欧盟全体决定援助希腊危机,欧盟央行便放弃了这个原则,破例购买了希腊国债等地区内的国债。许多欧洲学者认为,欧盟央行违反了禁止为援助财政而购买国债的里斯本条约。

  在决定援助希腊的同时,为了防止危机波及其他国家,欧盟构筑了稳定金融的框架。通过以欧洲委员会拨款为担保发行的债券,以及由各国政府做担保发行的债券,从市场筹措资金,并由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设定贷款框架,以提供总额达7500亿欧元的维稳组合达成了协议。按照原来的预想,通过这些措施,应能解消希腊以外的国家的不安,但实际上并没有得到解消。外汇市场方面,欧元汇率大幅度下跌。各国国债不履行债务时补偿损失的信用违约互换(CDS)的保证金率,虽然在进入夏季时出现了趋向平稳的变化,但是从9月份开始,尤其是爱尔兰和葡萄牙的汇率显著上升(参见下图)。

国债的信用违约互换保证金率
国债的信用违约互换保证金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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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尔兰在雷曼危机前财政是健全的。然而由于银行把从国外吸收的资金借给国内房地产,导致了房地产泡沫的破灭,同时成为巨额不良债权。为了救助陷入债务过重的银行,财政赤字大幅度增加,需要更多的资金,于是要求欧盟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进行援助。爱尔兰政府为了救助银行部门而背负了巨额债务。

  这种情况与1997~98年亚洲货币危机时属于同样机制,以往财政健全的亚洲各国,在货币暴跌、国内经济停滞的同时,银行债务过重,同时由于国家注入资本和担保债务而转化为财政危机,然后接受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援助。与遭遇货币危机的亚洲各国一样,爱尔兰需要经过多年降低生活水平来不断偿还债务。

  即使爱尔兰得到救助,爱尔兰国债的信用违约互换保证金率也在550基点(5.5%)附近高居不下。同样,希腊国债的信用违约互换保证金率在900基点(9%)以上,葡萄牙国债的信用违约互换保证金率也高居于400基点(4%)以上。这些数字意味着其中任何一个国家(现在援助已经结束)都没有消除对2013年以后不履行债务的担心。

  如果像1997~98年亚洲危机一样是一般的货币危机,在货币下跌的同时,可以通过振兴出口来重建经济。但是,由于欧元圈使用统一货币,这种经济复苏的渠道行不通。这是从当初创建欧元时就一直有人指出的单一货币圈的弱点。

  从信用违约互换保证金率的波动来看,继爱尔兰之后,对葡萄牙和西班牙不履行债务的担心也高居不下。葡萄牙与希腊相同,财政赤字是危机的主要原因,而西班牙则像爱尔兰一样,主要原因是因房地产泡沫破灭导致银行危机。

  一般认为,葡萄牙在现在的稳定金融框架下就能够得到救助,但是,如果危机波及到GDP规模占欧元圈第四位的西班牙时,如果不扩大稳定欧洲金融的组合金额,就无法应对。假设危机波及到了西班牙,那么德国和法国是否提供巨额援助,是否能够得到国内纳税人的理解,将成为焦点。

  悲观的看法认为,无论是希腊还是爱尔兰,在2013年以后,很难全额偿还国债,两国发生不履行债务的概率很高。由欧盟央行买进国债,很可能违反禁止为救助而购买国债的里斯本条约,但是要想缓和市场抛售国债的压力,欧盟央行只得持续购买国债。这种做法在将来发生不履行债务时会损害欧盟央行的资产,招致欧盟央行的信用下降,导致欧元下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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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元有破产的可能吗?似乎有这种可能──例如在救助成本不断上涨的情况下,德国和法国的国会拒绝提供援助资金。结果,财政赤字国的危机就成为现实,欧元暴跌,引发财政健全的国家"脱离欧元"。不过从现阶段来看,即使经济成本增大,欧元圈各国似乎也有维持欧元的"政治意愿"。

  作为根本解决方法,可以考虑发行欧元圈的共同国债。但是这种国债的利润由财政健全的国家(德国)和赤字国家(PIIGS)平均分配,发行成本较高的德国将会坚决反对,而且也不利于赤字国家的财政管理。

  另一个根本解决方法是,宣布"'从下次危机起'国债将不履行债务,或削减银行债务(haircut:扣减所持债券的价值)",使投资者在事先购买财政赤字国家的国债时谨慎行事,迫使赤字国家重建财政。此外还可以期待,从向周边国家银行投资的投资者或从德法两国健全银行的贷款会变得有所节制。

  不过,即使建立这些事先规则,但是一旦失败,发生了"下次危机",是否真能允许不履行债务尚存疑问。由于担心波及其他健全国家,结果"救助"=欧元贬值的情况也许会反复出现。

※本中文稿由RIETI翻译

2010年12月16日《日本经济新闻》

2011年3月17日登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