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在于财政 “蹭车” 政策

鹤光太郎
研究项目主任、教职研究员

  对于2017年安倍经济学走向的预测,安倍晋三首相的智囊、美国耶鲁大学名誉教授滨田宏一在《文艺春秋》1月号上刊登的文章("反思'安倍经济学'")受到广泛关注。他改变了"通货紧缩是货币现象"的认识,认为日本银行的货币宽松政策之所以没能引起通货膨胀"是因为没有和财政配套实施",主张"利用财政政策来帮助货币宽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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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滨田先生的"变节"产生直接影响的是去年8月在美国堪萨斯城联邦储备银行主办的杰克逊霍尔经济研讨会上,美国普林斯顿大学教授Christopher Sims发表的论文。他在论文中指出:"在零利率的制约下,如果货币政策无效,可用财政扩张取而代之。不过,这不是靠一般的财政赤字维持的财政扩张,必须是有意识地催生通货膨胀,是附带条件的财政赤字。也就是说,不是将来增税或削减年度支出,必须是以通货膨胀维持的赤字"。

  Sims教授这一阐述的根据是"物价水平的财政决定理论(FTPL)"(概要请参阅日本银行木村武2002年论文),他本人也是这方面的权威专家。这个理论简单说就是主张"通胀或通缩不是货币现象,而是财政现象"。如下所述,它是政府和央行合成统一体在不同时点之间的预算制约式,是决定物价水平的平衡式。

  政府名义债务余额/物价水平=从现在到将来的实际财政剩余(含发行货币利益)的现在贴现总计

  这是"政府债务必须依靠包括发行货币利益在内的最终财政盈余维持"的制约式。为满足这个平衡式,政府、央行和民间主体怎样形成互动,对于决定物价水平来说非常重要。

  FTPL认为,首先为了让上述预算制约式成立,政府和央行按兵不动,由民间调整支出行为使物价水平发生变化,达到平衡成立。这时政府并不采取以将来增税来换取现在减税的李嘉图式的中立财政政策,而是通过例如永久性减税永久性降低财政剩余,使物价水平上升至满足平衡式。在这背后,消费者把永久性减税视为经常性收入增加,从而扩大消费,引发物价水平上升的机制在发挥作用。

  因此必须注意,这里所说财政扩张的意思完全不同于因货币政策不见效而主张财政扩张的凯恩斯学说。这个理论奖励消费者蹭车,认为不承诺将来财政紧缩有利于摆脱通货紧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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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不能否定,包括社会保障在内,对未来的不安给现在的消费带来了不良影响。在这种现状下,非常遗憾,物价以这种方式上涨的可能性恐怕很小。更为严重的问题是,这种摆脱通货紧缩的政策必定会削弱财政纪律。

  安倍经济学的货币政策,无论是超常货币宽松还是负利率,毫无疑问地对"无意的隐性放松财政纪律"做出了重要贡献。日本银行买进了那么多国债,长期利率降到了接近零,到了这种地步,债务余额与国内生产总值(GDP)比当然不用等到基本财政支出转亏为盈就会实实在在地下降。财政纪律派曾经警告的突发性国债利率暴涨之类的话当然不可信,包括笔者在内的财政纪律派一直被指责为"喊狼来了的少年"。

  在这种情况下,基于FTPL实施财政扩张政策,有可能给放弃2020年基本财政收支转亏为盈的目标、第三次延迟消费税增税等"有意识地明确地放松财政纪律"授予理论根据。

  无论是现行的货币政策还是基于FTPL的财政政策,无疑都是"只限于非常时期的非常政策",都是以有望摆脱通货紧缩、利率回归正常时,对大幅度政策转变、即"退出战略"发出强有力的承诺为前提的。

  届时如果日本银行卖不出去国债,政府不能返回承诺将来增税和削减年度支出的财政政策上,迟早会导致高通货膨胀、金融汇率市场的大混乱。包括这个问题在内,不能以广泛的政策设计"退出战略"正是现政权的最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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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为了恢复财政纪律需要什么呢?如果政治是被民意推动的,那么要改变政治就需要长远的视野。作为经济产业研究所的研究课题,笔者与Recruit Works Institute的久米功一研究员、千叶大学的佐野晋平副教授、青山学院大学的安井健悟副教授等合作,使用我们独立调查的结果,对选择社会保障支付负担的决定性因素进行了研究。

  该研究首先把增税与否和社会保障的扩大或缩小组合成四种主张,即"今后不增税,缩小社会保障(小政府派)"、"今后不增税,扩大社会保障(蹭车派)"、"今后增税,缩小社会保障(重视财政可持续性派)"、"今后增税,扩大社会保障(大政府派)",分析了个人属性和意识对选择回答产生了什么影响。

  到目前的结果显示,如果以"小政府派"和"大政府派"这样主张社会保障不增税的财政中立人群为基准来考察的话,受教育水平和单位时间收入水平越低的人,越容易成为主张不增税扩大社会保障的"蹭车派"。

  进而考察个人意识发现,越是(1)对政府和他人的信任度低;(2)不以非法领取年金、蹭车、逃税、受贿、随地扔垃圾、购买赃物等不正当行为为耻,缺乏公共道德理念(参见下图);(3)对政府的依存性强、对市场经济持怀疑态度的人,越容易成为"蹭车派"。这个发现与2012年5月21日本专栏介绍的巴黎政治学院Yann Algan教授等的研究相一致,个人意识对支持福利国家的公共道德理念产生负面影响。

图:缺乏公共道德理念的蹭车派
图:缺乏公共道德理念的蹭车派
(注)从完全不这么认为=1至完全这么认为=5中选择
(资料来源)经济产业研究所《关于多样化的正式与非正式员工的就业行为和意识调查》(2012年度)

  因此,要想不断提高财政纪律,需要花时间改变"蹭车"的意识,为此不仅需要政府提高对自身的信赖感,更重要的是提高包括培养公共道德理念、促进对市场经济理解等广义的教育水平。

  在民粹主义席卷世界的今天,更需要我们重新认识"没有免费午餐"的基本原则,以及为了维护各种秩序和制度做出一点儿"自我牺牲"。

※本中文稿由RIETI翻译

2017年1月16日《日本经济新闻》

2017年2月2日登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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