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经济政策的课题（一）

　　在本连载的最后，笔者想就现在的日本经济课题做一个整理。

　　在日本，从2008年秋季到2009年春季，虽然企业金融出现了严重的混乱，但是由于金融体系没有像欧美那样发生大规模的不良资产问题，所以与欧美的金融危机意义有所不同。可以认为，围绕日本经济的问题，主要是外需不足及其带来的日元升值。

　　经济政策课题，在短期内是补充外需不足的问题。为此，需要通过财政政策增加公共需求（政府投资和政府消费），同时，向日元贬值方向引导汇率，恢复外需（出口）。要想向日元贬值方向引导汇率，需要通过宽松的货币政策增加货币供应量，遏止通货紧缩趋向，或者对汇率市场进行某种干预。

　　另一方面，如果预测与新兴国家市场相比，欧美各国市场的内需将长期处于停滞状态，那么从中长期来看，就需要对产业结构进行改革，以便开拓新兴国家市场的需求，把主要的出口对象从欧美转换至新兴国家，或者不以出口为经济增长的动力，实现以日本国内市场消费和投资为动力、以内需为主导的经济增长。可以认为，改革年金和医疗等社会保障制度，消除对将来的担心，建设可以放心消费的社会，并努力减轻育儿负担，从而增加人口等，是实现以内需为主导的经济增长的重要课题。另外，对日本来说，重建财政也是非常重要的长期课题。

　　在政策运营上需要考虑区分短期课题和长期课题，从短期来看，应推进扩张型财政政策与货币政策，解决当前的失业问题等；而中长期制度（长期性补助金和税制等），则不仅需要实现内需型经济，而且应向与重建财政相整合的方向努力。现在的鸠山政权虽然强调重视财政规律，以及决心向以内需为主导的经济结构转变的态度，但是关于短期的经济刺激方案，却给人缓慢被动的印象。在短期内努力扩大财政，作为中长期的政策，则努力紧缩财政，这种方向性从表面上看来似乎是两个互相矛盾的方向，很难进行解释。所以其结果，对于国民只把长期的重建财政作为政府的方针来强调。虽然强调重建财政在政治上简明易懂，但实际的财政政策被经济衰退的现实逼迫，不得不扩大财政。即使明年的预算得到通过，根据经济状况，今年春季（参议院选举前）可能出现立即制定补充预算的意见。在短期内，在什么程度上以多少财政支出和减税来支撑经济？对这些问题有必要出示基本构想。

　　关于短期的经济政策（恐怕主要是出于政治上的原因），很难出示政府方针，在这种情况下，对日本银行的货币政策的期待越来越高涨。政府于去年11月进行了“通货紧缩宣言”后，在经济评论家之间，要求日本银行实施更大规模的宽松的货币政策的意见迅速增强。日本面临的短期课题是外需不足和日元升值。可以认为，由于在外需缩小的同时，日本国内的内需也还没有得到恢复，因此日本经济的总需求（内需加外需）小于总供给，结果发生了通货紧缩（物价下跌）。但即使如此，也还没有到达由于购买行为谨慎，使需求进一步收缩，导致通货紧缩进一步恶化的“通货紧缩螺旋”的地步（顺便说一下，关于通货紧缩自我实现恶化的通货紧缩螺旋现象是否会真的发生这一问题，在学术论文的层面，无论是理论上还是实证上，都没有出现具有说服力的研究）。

　　对日本银行的期待之所以高涨，是因为一旦实施宽松的货币政策，日元将会贬值：也就是说，作为引导日元贬值的宽松的货币政策将发挥作用。如果考虑到目前的问题在于外需不振和日元升值，那么期待高涨就是当然的事情。但是，作为引导日元贬值的手段，以某种形式对汇兑市场进行汇率干预，或实施财政政策也是有效的（实施扩张性财政政策的结果，如果政府债务增加，则对日元的信任也将动摇，其结果就会引起日元贬值）。今年1月，菅直人先生刚一就任财务大臣，立即直言“希望日元贬值”，引起了争论。以口头干预汇率的做法是否妥当暂且不论，要想复苏经济，日元贬值无疑是最立竿见影的方法。

　　无论是日本银行的宽松的货币政策，还是政府对汇率的干预，只要能够实现日元贬值，就有利于日本经济的复苏，但是考虑到与其他国家的关系，事情并不那么简单。如果像1990年代末到2000年代前半期那样，欧美各国经济繁荣，只有日本萧条的话，欧美各国也许可以容忍引导日元贬值，但是像现在这样，欧美和日本都受到萧条困扰的时候，如果只有日本货币贬值，增加出口，就会使欧美各国出口减少，经济受到伤害。例如，美国直接了当地表示出希望增加对中国等国家的出口，以便促进经济复苏，就是在暗中努力争取美元贬值日元升值。如果日本通过货币政策和干预汇率来试图使日元大幅度贬值，就会与美国经济利害发生正面冲突。如果不与欧美各国进行政策上的协调就试图使日元贬值，各国也将进行抗衡，有可能引发努力使美元贬值和欧元贬值的贬值竞争（也就是牺牲他国利益，增加本国出口，试图使经济增长的以邻为壑政策）。在此之前，恐怕将会发生相当激烈的政治冲突，原计划的日元贬值无法实现。其结果，日元贬值的进展余地有限，无论是货币政策还是口头干预汇率，都无法实施具有神奇效果的政策。

　　考虑到中国等国家的发展前景，不应通过引导日元贬值来增加外需，而是应该通过每个企业努力经营，开拓新兴国家等的新市场，这才是现实的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