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近的“选择政权”选举——政治稳定尚需时间

中西宽
RIETI教职研究员

  民主党党首换人以后,政局终于进入了准备大选的“最终局面”。对于鸠山由纪夫被选为新党首的过程虽然有批评意见,但是在大选之前党内对立没有浮出水面,并通过把竞选党首的对手冈田克也拉进领导层,又把小泽一郎安排在比党首更容易开展活动的位置,使其能够专心致力于竞选活动,可以说,民主党的体制得到了加强。

  举行大选的时间有待于麻生太郎首相做出决定,但最晚也必须在其任期结束的秋季之前举行。

  如果问起此次大选的意义,恐怕大多数人都会回答“选择政权”。即自民和民主这两大政党的胜选一方,预计将与小党联手组建政权。当然,根据选举后的形势,不排除有可能出现第二大党通过与其他党联合取得政权,或两大政党联合执政,或通过政党重组结成新党等情况。但是毫无疑问,大选的主要意义在于,国民将在两大政党之间选择政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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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4年改革了选举制度,修改了以前的中选举区制度,引进小选举区比例代表制度,打破自民党永久性统制体制,通过两大政党之间为取得政权开展竞争,来谋求搞活政治。可以说,通过选举来选择政权,是从那时以来的潮流到达了一个目标。不仅如此,在明治以来的宪政史上也基本上没有过通过选举实现政权交替。在日本国宪法下于1947年举行的第一次大选中,社会党获得胜利取代了自由党;1993年大选后,自民党的宫泽喜一政权被非自民党的细川护熙联合政权取代。虽然有过这两例,但前者是在战后不久的混乱时期,后者是由于自民党自身分裂。

  在这个意义上,此次选举具有历史意义。然而,国民却好像感觉不到对迫近的“决定政权归属决战”的激情。最大的原因是,在国民的印象中不清楚在此次选举中做出的选择将会带来什么样的不同政策。实际上,自民党强调自己的政绩和民主党的无能,而民主党则强调政权交替的新颖和自民党政治的制度疲劳,两党都没能提示出其他的争论点。两党可能会强烈反驳,但在政策方面看不到决定性的差异。

  在1990年代,两党在财政上的对立比现在更明确。1955年体制下的自民党所发挥的作用是把经济增长的果实以补助金和公共事业的形式分配给地方。对这种“自民党体制”,城市居民特别感到不满,这促进了作为对抗势力的民主党的壮大。在当时,自民党比较偏重反映地方利益的“以大政府维持稳定”,而民主党比较偏重反映城市利益的“以小政府推进改革”,两党在一定程度上各有特色。

  然而,小泉纯一郎政权上台使形势发生骤变。高举“改革”旗帜的小泉政权着手对邮政民营化和削减公共事业进行改革,这在以前的自民党是不可想像的。2005年大选时,小泉政权掀起了“小泉旋风”,获得了大胜。以往的主张被自民党夺走,转为守势的民主党选出了小泽一郎任党首。小泽党首采取了新策略,争取感到在小泉政权下被自民党抛弃了的地方势力的支持,在2007年的参议院选举中获胜,掌握了参议院的多数席位,造成了“扭曲国会”现象。受到这一事态冲击的自民党从小泉的改革路线后退,转变为“纠正贫富差距”政策,特别是在去年后半年经济状况恶化以后,提出了大规模的财政支出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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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大政党的政策之所以互相接近,并不完全是为了获得支持进行竞争,还有其结构性原因(参看图)。在日本没有欧美和中国那样明确的阶层对立,只有国民各阶层的多种多样的利益得失。因此,向各阶层提供利益是各政党最有效的选择。此外,在外交政策方面,作为重视通商的海洋国家,一边要依赖日美同盟,一边要采取广泛的国际协作主义,除此之外不可能有现实性的选择,各党之间也就难以提出根本性差异。

图 政治学家Downs提出的两大政党模式
图  政治学家Downs提出的两大政党模式

  因此,两党往往过度强调与对手的差异,或提出极端的竞选承诺。限制世袭等问题就是典型事例。世袭政治家确实太多,但是目前在日本,世袭以外的人才成为政治家的门槛太高,与世袭政治家进行竞争的人很少,这恐怕才是真正的问题所在。比起对世袭政治家设置不彻底的限制,不如让没有地盘的新人容易进行竞选活动,这才是根本解决方法。从根本上说,吉田茂的外孙子和鸠山一郎的孙子担任党首的政党讨论限制世袭,这本身就没有意义。

  现在自民党以“景气对策”为口号,另一方的民主党则强调“生活第一”。二者并非没有区别,但都只是让全体国民感到好听的政策,就如同对食堂只提供咖喱饭感到不满的国民期待再增加一种食品,但增加的却是米饭咖喱一样。也许味道多少有些不同,但考虑应选择哪个时心里很难产生激动。

  既然如此,那就先尝一尝提供新食谱的民主党的米饭咖喱的味道。在最近的舆论调查中,对民主党的支持之所以超过了自民党,可以解释为这显示出希望试一试民主党政权的国民情绪。

  现在如果改为民主党主导的政权,在众参两院掌握多数席位,“扭曲国会”的现象就可以得到解决。然而到那时,或许会出现为了给人与自民党不同的印象而全力推进政策的危险。但是,把年金改为税收方式,或在冲绳的普天间美军基地搬迁问题上大幅度改变政策,都需要巨大的政治能量,很有可能引起外交上的反弹,危及党内团结。另一方面,如果从选举承诺上后退,实施稳健的政策运作,会受到成为在野党的自民党的猛烈攻击。而且,如果主要干部象此前小泽党首那样发生了丑闻,就很可能一举陷入困境。

  民主党政权通过追究政治家与政府官员的关系变化,即追究官员的腐败,并挖掘“埋藏金”作为财源,也许可以成为一种崭新的宣传。这样利用国会多数席位的权限可以做很多事,而且容易得到国民的支持,在野党也难以反对。正如鸠山党首所说的,对霞关(政府机关所在地)进行“大扫除”,可能获得成果。

  不过,这种策略很可能给未来的日本政治体制留下巨大的祸根。对政府机构进行大规模介入的结果,会成为责问官员对政权的忠诚,可能使政府机构中产生民主党派和自民党派的帮派,造成与政权的勾结或伴随政权更替而出现行政上的混乱。实际上,从政友会与宪政会和民政党作为两大政党进行竞争的大正末期到昭和初期,政府官员分为两派,最终招致了对政党政治的不信任和解体。

  那么,国民已经感到习惯和亲近的自民党的咖喱饭就可以安心吗?如果自民党继续执政,扭曲国会现象也将继续,在众议院恐怕保不住三分之二以上的多数席位。自民党引以为自豪的政绩也由于安倍晋三和福田康夫连续半途而废地辞职而缺乏说服力。以在近期的大选中获胜为由也许可以暂时渡过难关,但政局运营将越来越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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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说如此,但是政党重组很可能使政治陷入混乱状态。如果没有特别的理由,两大政党联合政权也不会成立。其结果,下次大选后,似乎不会出现政局稳定和强势政权。这种状况对国民来说可能很遗憾,但是只能视为过渡期而暂时忍耐。这是因为,虽然和以前自民党内帮派之间的竞争有相似之处,但除了通过政党间的讨论,在国会就政策进行争论,并提高监督行政的力度以外,没有其他加强日本政治的方法。

※本中文稿由RIETI翻译

2009年5月27日《日本经济新闻》

2009年9月3日登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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