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不稳定严重阻碍经济增长

　　今年继俄罗斯之后，法国、美国、韩国也将举行几年一次的总统大选，各国政策如何变化倍受关注。另一方面，日本自小泉内阁的长期政权于2006年谢幕以来，从安倍晋三内阁到菅直人内阁，在任一年左右甚至不到一年的短命内阁持续了五届，之后野田佳彦政权于去年9月上台至今大约半年。日本对政权存续有重大影响的选举非常频繁，近年来的各届内阁一直处于所谓扭曲国会（即执政党和在野党分别把持众参两院，译者注）的状态下，以预算、税制和法律为中心的决策遭遇困难。最近国外的实证研究显示，主要表现为政权更替频度的政治稳定性对经济状况和经济增长产生重大影响。下面笔者将简单介绍这些研究，并就其对日本经济的意义阐述个人看法。

　　对于民间的经济主体来说，政治的不稳定性会降低对未来政策的可预测性，给积极的投资计划或消费计划带来困难。在消费方面，经常有人指出，对社会保障制度的可持续性的担忧会提高防备性储蓄，成为消费萎靡不振的原因。其他还比如，环保方面的补贴或税制的变更对决定购买耐久商品产生重大影响。

　　对于企业来说，设备投资、研究开发、新招正式员工等人才投资都属于长期投资，因此制度和政策的可预测性会左右经营决策。如果政策的不确定性升高，在不确定性消失以前"停止投资和消费，进行观望"的价值就会上升，结果就会对投资计划和消费计划采取消极的态度。劳动市场制度、环保规定、电力市场制度等各种制度的不确定性也对长期投资产生同样的影响。这些长期投资不仅对短期的经济状况，而且对经济增长也具有很大的效果。

　　关于政治的稳定性与经济增长率的关系，70年代以后，有过使用多个国家的数据进行经济增长回归分析的研究，90年代初，美国哈佛大学的巴罗（Robert Joseph Barro）教授指出，革命、暗杀等政治不稳定性的指标会对经济增长率和投资产生负面影响。

　　最近，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经济学家发表论文，使用169个国家的连续记录数据分析政权更替的频度与经济增长率的关系。在调整了影响经济增长的教育水平、人口增长率、贸易开放度等各种因素之后进行的推算结果表明，政权更替的频度在平均一年中每增加一次，就会对经济增长率产生年率2％左右的负面影响。把频繁的政权更替对经济增长率产生影响的途径加以分解发现，对生产率上升率下降大约贡献60％，对物质资本积累和人力资本积累下降分别大约贡献20％。

　　最近出版的英国伦敦大学商学院朱利奥副教授的论文，汇集了包括日本在内的48个国家从1980年至2005年的企业数据和各国政治信息，分析了选举对企业设备投资的影响。从结果来看，在调整了经济状况和企业增长能力的差异之后，在选举年设备投资平均减少5％左右，在政治稳定性差的国家，这种负面效果尤其突出。

　　此外，从得票率来看，选举势均力敌时比差距明显容易预测结果时对投资的影响更大。从各产业分别来看，医药品和医疗服务、石油和天然气、运输、通讯等受政策变化影响较强的产业可以观察到较大的效果。这些结果有力地证实了政治的不确定性会抑制企业投资的假说。

　　美国斯坦福大学的布鲁姆副教授的研究小组研发了美国"政策不确定性指标"，分析了这个指标和实体经济之间的关系。指标表示政策在多大程度上不确定，不仅在海湾战争、9•11恐怖袭击等重大事件时，而且在总统大选临近时也出现大幅度上升（参见下图）。在2006年至2011年期间，政策的不确定性大幅度上升，据推算，在上升后的几个月至一年半左右，带来了工矿业生产减少大约4％、实际GDP减少3.2％、民间设备投资减少16％、就业减少230万人的冲击。

图 重大事件和总统大选增加"政策不确定性"
"政策不确定性指标"（美国）

（注）对象为美国，1985年至2009年的平均＝100

（资料来源）Baker, Scott R., Nicholas Bloom, and Steve Davis (2012), "Measuring Economic Policy Uncertainty."

　　日本还没有进行这类研究，但根据笔者最近在经济产业研究所对3000多家日本企业进行的调查，有大约三分之一的企业选择了"政府和政策的稳定性"作为对经营产生重大影响的因素。

　　一般来说，通过政策大幅度提高趋势性经济增长率并非易事。现在，跨太平洋伙伴关系（TPP）协定成为重要的政策课题，据试算，TPP具有增加大约三万亿日元GDP的效果。这一数字显示了政策的"水准效果"，假设加入TPP的效果在10年期间实现，提高GDP增长率的效果就是平均年率不到0.1％。实际上，由于日本经济更加开放，国外的优秀知识和技术更多地流入日本国内等"经济增长效果"必然会增加，因此笔者认为这一试算结果是相当保守的数字，只是作为大致参考。

　　作为经济增长政策，对降低法人税率的期待也很大，应该具有长期提高增长率的效果，但是用标准投资函数等对降低10％法人税率的效果进行概算发现，对潜在增长率产生的数量上的效果还不到平均年率0.1％。

　　对于已经完成腾飞的发达国家来说，促进研究开发是最主要的经济增长政策，各国政府都为了加速技术革新采取了许多政策。关于研究开发的经济效果，在国内外有许多实证研究，根据标准的推算结果对其影响度进行概算表明，研究开发投资占GDP比例每提高1％，经济增长率可提高0.3％左右。

　　在与这种具有代表性的经济增长政策的效果进行比较时，政治稳定对经济增长的贡献从量上来看相当大。如前所述，近年来日本内阁的平均存续时间只有一年左右，假设存续时间是两年，GDP增长率就可以提高年率1％左右，能与这一数量匹敌的经济政策很难找到。当然，需要说明的是，上述分析是多个国家的平均值，只是一种机械性的计算。不过，这一计算显示了政治稳定可能具有非常大的经济增长效果。

　　日本从高速增长期到90年代前后，在追赶欧美发达国家的阶段，即使没有政治强势领导，只采取以政策推助产业界的自下而上型的经济增长政策，并重新分配经济增长成果的政治手段也有效地发挥了功能。然而近年来已经发展成熟的日本，在潜在增长率下降、老龄化严重、政府债务余额不断增加的环境下，在以社会保障和税制为首的经济增长政策与分配政策之间的矛盾中，需要做出重大选择的政策课题越来越多，自上而下型的决策，即"政治主导"的重要性相对升高。另一方面，正如本文所介绍的那样，如果政治不稳定，决策的不确定性就会增加，产生抑制企业和家庭支出积极行动的效果。

　　以社会保障和税制的一体化改革、确保电力供给为中心，需要政治性共识的政策议题层出不穷。今后，无论以什么形式，笔者都希望日本政治保持稳定，能够作为有益于日本经济真正复苏的"经济增长政策"发挥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