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否通过发行100万日元硬币或1万亿日元硬币克服通货紧缩，制止日元升值？

　　铸造1.2亿枚面值“100万日元硬币”，发给全体国民每人1枚。或者铸造20枚面值“1万亿日元硬币”，作为经济刺激方案的财源。这种建议虽然听起来荒诞无稽，但是在思考什么是货币，什么是通货紧缩对策时，这是一个有意义的思想实验。先从结论说起，只要中央银行不脱离健全的货币政策，100万日元硬币或1万亿日元硬币就能把日本经济从通货紧缩中解救出来，是一种少有的强有力手段。

　　泡沫经济崩溃后，日本经济长期衰退，被称为失去的10年或失去的20年。然而，虽然资产泡沫崩溃，但实际上日本的宏观实体经济没有任何损失。或许国土的评估金额减少了三分之一，但38万平方公里的国土面积没有丝毫减少。虽说资产的评估金额变了，但是并不存在流量的实际GDP及其增长率长期低迷的必然性（脚注1）。

　　日本经济的问题在于，泡沫崩溃后长期以来物价持续跌落。通货紧缩的根源在于，有勇气借款兴办实业的人遭到淘汰，手持现款或存款，无所作为的人却得以生存。通货紧缩如同春霜突袭，冻死植物的嫩芽一样，有选择性地破坏成为经济增长点的企业、人才和行动方式，因此通货紧缩会长期阻碍经济增长（脚注2）。摆脱通货紧缩是重振日本经济的前提条件。

　　宏观经济学认为，只要加快通货供给的速度就可以提高物价。说得极端一些，只要“从直升飞机上撒钱”，也就是从空中散发货币，物价就会上涨。

　　但是，现在的中央银行制度主要是为了防止通货膨胀而设计的，因此，难以从直升飞机上撒钱。印刷1万日元的纸币不是用来到处散发的。从本质上来说，日本银行券是借款的证明，也就是特殊法人发行的无息公司债。作为特殊法人，如果其发行的公司债不能与具有同等价值的金融资产（通常是国债或对银行贷出的债权）交换，那么其持有的资产额就会低于发行的公司债，使自己债务缠身。这种基于资产后盾的中央银行券制度，是通货信用的源泉，是防止通货膨胀的能力。

　　这种特殊法人公司债形式的通货制度的问题在于，在低利率情况下，宽松的货币政策效果不大。作为与无息公司债的日本银行债进行交换，日本银行从市场上收购的金融资产，如果是剩余期2年、利率0.5％的国债，那么只是与基本上相同的金融商品进行交换（脚注3）。而且，如同缓和货币总量限制时那样，如果日本银行以零利率向银行融资，银行向日本银行的活期存款账户归还存入相同金额的话，则只是同样性质的债权套利，纸币供给并不增加。

　　如果中央银行购买与银行券不同性质的资产，那么宽松的货币政策效果就会增大。如果中央银行购买股票、房地产和外汇，供应纸币，就可以期待通货紧缩对策产生较大的效果。例如像美国那样，中央银行收购“不流动”的房产抵押贷款债权，发行纸币（这实际上等于购买房地产）的方法。但是，当采取这种“不健全”的政策时，如果达到目的克服了通货紧缩，那么买进的资产就会升值，不会发生问题，然而一旦摆脱通货紧缩失败时，持有资产就会贬值，中央银行自身将陷入过度债务。如果是健全的特殊法人，恐怕不会考虑让自己的组织冒险也要进行股票投资或房地产投资。

　　在日本，除了日本银行券以外，政府货币也是法定的货币。就是我们身边的100日元硬币。100日元硬币在经济学上是纯粹的通货。1万日元纸币是日本银行借款的证明，而100日元硬币是用金属制造的商品。与日本银行公司债的1万日元纸币不同，不需要保管相当于发行金额的资产。与国债也不同，不存在预定偿还的债务。发行多少100日元硬币，货币的供应也增加多少，政府也获得利益（脚注4）。也就是说，100日元硬币是可以从直升飞机上散发的货币。

　　作为把直升飞机上散发的货币在地面上散发的方法，可以考虑向全体国民发放定额补贴。考虑到过剩的硬币需要由银行回收，所以如果要向每人发放100万日元的定额补贴，那么与其铸造1.2万亿枚100日元硬币，不如铸造1.2亿枚100万日元硬币更为现实（脚注5）。即使发放120万亿日元的定额补贴，由于可以获得120万亿日元同样金额的税外收入，因此征税和国债都没有必要增加。从直升飞机上散发的100万日元硬币的定额补贴，是没有财政负担，可以增加内需，可以提高物价，还能有效制止日元升值的政策。

　　作为更有效的直升飞机撒钱的思想实验，可以考虑发行政府货币，并将这些货币直接用于经济刺激方案的实际，而不是汇入个人的存款账户。即使让高额政府货币流通于市场，由于使用不方便，早晚会被存进银行，最后进入日本银行。既然如此，为了实施20万亿日元的经济刺激方案，与其铸造2000万枚100万日元的硬币，从铸造成本和防止伪造的观点来看，不如铸造20枚“1万亿日元硬币”，汇入日本银行的政府账户，再通过账户转账向有关机构汇款，这种做法更为现实（脚注6）。日本银行接到1万亿日元硬币后，即使发行同样金额的银行券，日本银行的财务也能保持健全。

　　中央银行的无息公司债形式的银行券，是作为通货膨胀对策，从历史的智慧中产生的货币制度。但是，发行银行券只要是为了通过交换购买同等性质的安全资产，其通货紧缩对策的效果就很小。像美国那样，中央银行实际上购买房地产发行银行券的公开市场买卖，虽然也是一种方案，但是中央银行将冒巨大的风险。与此相比，政府货币没有债务性，是能够获取利益的古老形式的货币。作为一种构思实验，通过发行100万日元硬币或1万亿日元硬币的高额货币，并汇入日本银行账户，用于经济对策的财源，可以期待，在既不增加政府债务，又能够保持日本银行的财务健全性的基础上，收到扩大内需、克服通货紧缩和日元升值对策的政策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