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8日。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为了赏樱，我一大早就踏上了前往东京的旅程。奥航机组体贴而慷慨地奉上报刊。日经新闻以大幅标题宣告着“日本经济浮出水面”，恰如这个赏花周日的应景之作。文章用以佐证经济景气正在决定性好转的走势图表，既不是就业人数增加的统计，也不是企业投资金额和投资比率的统计，更不是直接反映社会总需求的工资统计，而是（1）与去年同期相比相对平稳的2月份消费者物价指数；（2）恢复至2001年春季水平的短观行业状况判断（2003年12月份的统计）；（3）停止下跌的土地价格（仅限于东京中心部的3个区）。
言行一致、心口如一的对与错
虽然上述第一种情况的持续意义比较重大，但是其余两种情况又如何呢？地价统计不过是一项反映东京都政府如何吸血鬼般地吸取代表国民经济生命的血液的指标；短观统计则显得陈旧，况且只反映了对大企业的乐观性评价。对那位一定是煞费苦心才营造出所谓“浮出水面”的华丽文章的记者，笔者深表同情。
不过，这是真正的同情，而决非是气愤其利用虚假数字进行欺瞒。因为笔者将该报道看作是1997年金融危机以来出现的自虐情绪消退的征兆，这种自虐情绪认为“日本已经不可救药，应该仿效美国的成功，进行重组、再重组。没有改革的痛苦就没有竞争力”。纳斯达克市场股价暴跌和安然、安达信丑闻使日本人逐渐了解到美国并非天堂，这对于上述情绪的转变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实际上，“景气正在恢复”等预期和展望得到普遍认可，这仍然是景气真正复苏的一项重要条件。虽然我们不能说报纸承担着欺瞒愚民的义务，但媒体对经济新闻的报道方式的确是景气变化机制中非常重要的决定因素，可以影响人们思考是否应当大笔购物，或者是否要开始风险经营。两年前日本银行将零利率提高至0.25%，以此作为“经济从此转好”的信号，这在当时曾被斥为“轻率”而广遭谴责，其结果也是失败的，但笔者认为，尽管该项措施是一种赌博，却是具有建设性的赌博。
江户时代的儒者们经常挂在口头的“言行一致”虽然是一条规范的道德准则，但心口一致就不尽然了。在“诚实至上”这一教导下成长起来的人不愿意承认在许多场合心里想的与嘴上说的并不完全一致，所以在进行道德评价时不能一概而论。前述对景气判断进行报道的事例可以说是出于“顾全大局”的善良举动。但是，以下这种情况又如何解释呢？19世纪英国自由主义政治家约翰·默雷在一篇随想中长篇大论自己的烦恼：“基督教的教义当然只是神话。但我们知识分子到底应不应该大张旗鼓地宣扬它们呢？毕竟宗教既可以成为社会大众的慰籍，也是社会秩序的支柱”。笔者虽然不是彻底的民主主义者，但对默雷也存有一半同情。
何谓意识形态
英语中，“ideology”有时仅用来表示“统一的思想、价值观和世界观”等“中性”含义，有时也用来表示“对于违背个人看法的事实进行否认和回避的主观性思想”等“贬义”含义。对于人类这种动物而言，难以做到不受意识形态左右，去承认与个人的强烈信念不相符合的事实。最近有关西班牙大选的报道就是一个很好的佐证。在“9·11”恐怖事件发生后三天，原本倾向于人民党阿斯纳尔首相的选票中的一成转而投向工人社会党，使得西班牙从美国领导的“亲美同盟”中脱离出来。
当然，（像笔者这样）原本认为打击伊拉克的军事行动大错特错的人对这一结果极为欢迎，而支持美国发动解放伊拉克战争的人则感到忧虑。这种对事件的评价和对事件的说明理应是不同的问题。
然而，二者却很难分开。对事件的解释也分裂为两派。一派认为，倒戈的一成西班牙人曾认为美国是正确的，觉得轻松地追随美国就会平安无事，而此时面对极为悲惨的恐怖事件，方意识到支持美国（追随美国）所要付出的代价。这论证了“恐怖活动收到效果”的命题。另一派则相反，他们认为阿斯纳尔政权的失败是因其极力否认恐怖活动是由于自己的执政政策造成的，选举日之前还在散布恐怖活动的元凶并非基地组织，而是巴斯克解放运动的这一谎言。也就是说，选举结果是纯粹的民主主义的胜利，而不是恐怖活动的结果。
可能上述两种看法都有道理，但鲜见有人愿意承认。对选举结果表示赞同的人大多否认恐怖活动效应说，（往往热烈地）谈论第二种看法的完全正确性，而对选举结果感到忧虑的人则大多持相反意见。其原因在于，意识形态战胜了对情况的冷静判断。
正统和异端
毋庸赘言，无论是报刊报道，还是学者的实证研究，都应该在对情况进行分析时，排除这种负面意义的、混淆评价和事实的意识形态。但这决不是指应将价值观这一中立意义上的意识形态也从学者的研究选题中排除出去。因为根本不可能排除出去。任何选题都基于一定的价值观。如果选择时下流行的话题，就会提高其在同僚之间的知名度，这就是价值。那些选择“在世界经济日益激烈的超级竞争中如何增强日本的竞争力”作为课题的人，既是出于对国民生活水平的关注，也源于扬我国威的价值观。而从“努力增强竞争力将如何影响收入分配和社会福利”的问题出发进行研究，则大多基于对平等思想的重视。
对于那种将某类价值观视为正统、却把其他价值观当作“意识形态”的做法，笔者不以为然。目前日本社会党势力下降，左右派之争减弱，给人的感觉是，真正的中流砥柱正在日益消失，但在价值观方面却正在逐步形成某种主流。具体来说，增强竞争力的研究课题属于正统而非意识形态，而选择分配问题、阶级结构问题的命题则被当作是意识形态。这往往给人一种形成判断定式的印象。 希望“危险思想”一词复活的时代不要来临。
这样一来，在日美农产品谈判的悠久历史中，作为第一次使美国哑口无言的谈判官员，你有可能被人们永远记住。人们会高度评价你卓越的谈判才能，你或许有可能登上农林水产行政的头号宝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