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日本大地震对谈系列

第2回 认真听取灾区群众的意愿,建设新型城市

  本系列针对东日本大地震过后2-3个月这一时间点,邀请产业界的有识之士,就(1)震灾发生后的状况;(2)今后的前景与复兴工作;(3)大地震带来的教训;(4)意见和建议等发表看法,并与RIETI理事长以及相关领域的研究人员进行讨论,掌握最新情况,就今后产业复兴的具体策略和课题等,并根据相关调查研究的结果展开深入讨论。

  第2回对谈,我们邀请了大和房屋置业股份有限公司樋口武男董事长兼CEO,与RIETI理事长中岛厚志、RIETI理事兼副所长森川正之进行了座谈。

中島厚志中岛厚志(理事长):
  在东日本大地震中,许多住房遭到破坏,目前正在努力建设和完善临时住房,但是我觉得情况不容乐观。

防止第四次灾害=产业空洞化,建设150万户规模的富饶的城市

樋口武男樋口武男(大和房屋置业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兼CEO):
  地震后,住房生产团体联合会(住团联)应国土交通省的要求,设置了紧急对策本部,提供临时应急住房。在此次建设临时住房的过程中,遇到的第一个问题就是选址条件相当复杂,横跨三个县,地形起伏较大。

  从全国调集的1500—2000名工匠来到东北地区,住在宫城县藏王的饭店,专车迎送至建设工地需要一个半小时至两个小时。我想各公司都有自己的困难,我们公司最大的困难是临时住房的建设地点难以确定下来,这是最大的瓶颈。

  筹备材料也遇到了问题,据说隔温材料和胶合板等比较紧缺。但是各公司都知道"这是国家大事",材料部门通过努力保证了材料供应,当初计划的材料数量几乎都筹集来了。不过,在最初要求建造的72000户住房中,住团联负责62000户,但是后来改为41000户左右。

  决定建设临时住房地点的是市町村政府,一旦地点定下来,县政府就会向我们发订单。也就是说,受灾群众的真实想法是什么,希望我们怎样做,最先听取他们意愿的是市町村政府。

  重要的问题是,首先,临时住房是否建在受灾群众想住的地方,而且即使地点令人满意,住在那里需要水电煤气费和饭费。经济困难的受灾群众,即使想搬到临时住房也没有相应的支付能力,目前情况就是这样。

中岛:
  就是说,和阪神淡路大地震时的情况不一样。

樋口:
  阪神淡路大地震时是同一个地区,灾区群众中大多人是上班族,周围还有很多没有遭受灾害的朋友。此次大地震的受灾群众,从事农业和渔业的人非常多,他们出生在渔民家庭,从小就一直打鱼,如今做不了其他工作,无法离开灾区生活。

  三陆沿海地区在明治时代发生过大海啸,那里建了一个纪念碑,标明"从这里往前不能建住房"。此次海啸时,水正好冲到了纪念碑前,碑前的东西全部被冲毁。

  岩手县和宫城县受地震和海啸灾害的影响非常严重,福岛则是核电站灾害。我常说,第一次灾害是地震,第二次灾害是海啸,第三次灾害是核电站事故,今后无论如何必须防止的是第四次灾害。所谓第四次灾害,就是由于核电站事故后的电力紧缺和传言误导导致产业空洞化,引起更严重的经济衰退。

中岛:
  阪神淡路大震灾时,地震后大约经过一年住房建设需求上扬。按照目前这种走势,令人担心住房建设投资本身不能及时好转。

樋口:
  我认为这种危险很大。从事渔业的人离不开渔业,从事农业的人也离不开农业。所以我认为应该明确展示前景,由国家收购所有灾区,建设让居民充满希望的城市,如果需要5年,就告诉受灾群众等5年。

  具体来说,就是根据智能房屋或智能电网的构想建设150万户的大规模住宅区,同一社区的居民都入住同一住宅区。在下雪的地区建设中高层公寓,这样可以不用除雪。住宅区里既有学校有医院,又有购物中心,还有收费养老院和日间服务、日间护理设施,建设无电线杆、绿色的城市。经过一段年月,城市的价值本身就会上涨。

  必须制定好这样的计划,并开展民间所说的"推销解决方案服务"。必须让受灾群众对未来充满信心。我觉得只是一味地叫喊"加油加油",很难使受灾群众的心情真正面向未来。

日本震后复兴的问题在宏观上是行政方针和政治问题

中岛:
  如您所说,在东北从事第一产业的人比较多,而且就业机会也很有限。另一方面,房地产泡沫已经破灭,这10年来国家投资事业也一直受到抑制,无论是从整个日本来看还是从东北地区来看,建设能力有余,因此也许可以说,我们迎来了建设新地区和新城市的时期。

樋口:
  我认为现在是应该改变的时期,而且已经有人提出建议,修建纪念遇难者的森林,然后以此告一段落,举办一个遇难者安眠仪式。

  在将来有可能遭到海啸冲击的地方建设绿树成荫的国家公园,修缮码头,以便可以重新打鱼。然后在高地上建设一座大规模住宅区,供人们生活。在宫城县和岩手县都可以建造这样的设施。

  不过,福岛县的情况不同。我担心的第四次灾害,必须避免由于核电站事故造成经济衰退,否则日本将因此一蹶不振。一直依靠出口寻求活力实现经济增长的日本,出口的竞争力也将下降,产业空洞化也令人担忧。

森川正之森川正之(理事兼副所长):
  刚才您提到智能房屋和智能电网,根据国内外对以制造业为中心进行的研究,城市人口密度增加至两倍时,生产率大约提高3~8%。另外,根据我在RIETI进行分析的结果,服务业的生产率大约提高15%。在能源方面也存在集群效果,城市人口密度增加至两倍时,企业的能源效率大约提高12%。

  在这个意义上,我认为推进小型城市建设,对人口减少的日本来说,原本就是重要的课题。在灾后复兴方面也同样,通过政策使人口聚集,对于今后东北地区的复兴来说将会变得非常重要。

樋口:
  不能自上而下地包办代替,必须在充分得到受灾群众的共识的基础上实行。临时住房也不能只要建好就完事,建设住房后请受灾群众住进来,虽然需要支付费用,但是应该由市町村、县和国家有步骤地事先提出具体援助措施。重建日本的问题,在宏观上是行政方针和政治方面的问题。

住房不是消费品,作为财产和社会资本建设抗震和高能源性能的住房,保证安全和繁荣经济

中岛:
  以此次地震为动力,建设具有竞争力的日本产业,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必须建设防灾型城市,并推行节能住宅,以此带动下一代经济产业。

樋口:
  我在就任住团联会长之前,担任了五年预制板建筑协会的会长,在这五年期间,建设了五次应急临时住房。能登近海地震、中越地震等灾区都去过,那些地方的房屋抗震加固措施明显不充分。因此我提出建议,应由国家发布法令,从各县到市町村,今后三年对抗震不充分的房屋进行加固。为了国民的安全、安心和保护生命,需要这样做。

  此次地震的影响,对于今后建设的住房,一般消费者高度关心的是抗震和节能。今后,各产品制造企业都将尽最大努力研制低成本商品,建设能够居住100年、200年的住房。不应视住房为消费品,应促进其重新形成财产和社会资本,这样才能保证安心和安全,同时支撑经济繁荣。

森川:
  关于节能住宅进行了许多实证研究,据美国研究得出的结果,例如,在建设住房时的电力价格如果上涨至两倍,就会建设节电性能高20%左右的住房,而且这种效果会持续几十年。

  电费上涨时,民生部门能够节约多少电力,将反射性地使对产业竞争力的影响也发生变化。

樋口:
  有一种说法是"创造能源,节约能源,储存能源"。创造能源就是制造太阳能和风力等洁净能源;节约能源就是建设隔温性能高的住宅;储蓄能源就是本公司研制的锂离子电池的功能。我们必须以更大的规模开展这些活动。

  在西班牙和德国出现了全面废止核电站的动向,但是法国的发电量80%是核发电,萨科奇总统提出万无一失安全构想,无论发生什么样的自然灾害都能保证安全,并出口这种安全核电站。

  日本人有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的倾向,曾经有一个时期,一说土地是好东西,1亿人都成了房地产商,蜂拥而上,炒爆房地产价格,又一下子崩溃。现在核电站一出事故,又全盘否定核电。

  考虑事物不能这样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应该冷静地对安全标准做出决定,在能够避免自然灾害破坏的地方,在能够进一步提高安全性能的地方留下核电站。我认为这个问题应该请专家进行讨论后做出决定。

  另外,我希望政治得到国民的理解,告诉国民:"为了建设繁荣、安全、安心的国家,需要有步骤地这样做。"受灾群众坚韧不拔和献身助人的精神在国外受到了极高的评价,可是自己国家为什么却不给予更高的评价呢?

座谈会照片

国家提出复兴和革新的基本计划,为国民实现梦想把握方向

中岛:
  在"创造能源,节约能源,储存能源"的新型住宅引领生活方式的时代,如果日本能够率先革新,就可以增强竞争力,向全世界出口。

樋口:
  另一方面,德国的默克尔总理宣布至2022年为止废除所有的核电站,为此,需要增加清洁能源,但是能够储存剩余电力的系统,目前只有锂离子电池。

  本公司正在研制更安全的锂离子电池,世界上的优秀企业来本公司参观,希望和我们一起研制。一起研制虽然没有问题,但是技术不能出售。

  我们之所以向锂离子电池、机器人套装和农业的工业化这些新型事业投资,是因为遵照创业者的教导,坚持始终如一。他对我说:"樋口,今后要想扩大公司规模,必须开展各种事业,但是千万不能想干什么可以赚钱,应该生产对大多数人有用,让世人高兴的商品,以此作为事业留给后人"。我觉得这种精神是大和房屋置业的遗传基因。

中岛:
  东北的复兴、企业经营的视角以及日本经济的重建,实际上也就是那些参与的人们如何鼓足干劲的问题,是这样吧。

樋口:
  我认为是这样。我希望政治能够掌握方向,避免发生第四次灾害,造成经济衰退和产业空洞化。我想所有的产业界人士都有这样的希望。

森川:
  刚才您谈到用五年时间建设新城市,我认为,为此放宽利用土地的限制或实现自由化是关键。

樋口:
  我认为必须采用特区这一形式,否则获得开发许可可能需要半年到一年时间,还要经过对环境影响的评估等,一两年时间一晃就过去,所以必须发挥特区的长处,只要地点确定了,其他都很快就能办成。

  不过,必须认真听取当地群众的意愿,才能建设新城市。为此,不能只在嘴上说"加油",国家应站在负责任的立场上,充分展示基本计划,这样国民就可以看到具体的前景。我觉得人就是那么简单,因为有没有干劲,人的表情会发生变化,有梦想是非常重要的。

中岛:
  谢谢您谈的宝贵意见。

众人:
  谢谢。

2011年6月14日召开
2011年7月8日日文版刊载

2011年8月17日登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