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盟能否生存下去? 应尽快统一经济和金融

植田健一
教职研究员

  比较英国和希腊会让人想起托尔斯泰的名言:"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希腊在过剩债务问题的处理越来越复杂的过程中,陷入了严重的状况。而英国在面临着和其他发达国家同样困难的同时,又与欧盟之间存在着固有的问题。

  许多人把英国退出欧盟(Brexit)视为政治事件,但不可否认,归根结底还是经济问题。在问题深处交错着国际化和自由化两个潮流,这是普遍的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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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际化带来的结果之一是全世界趋向相同服务相同回报。服务是提供劳务(即劳动),回报的是工资。如果服务是提供资金(即投资),那么回报的就是利息和分红。

  由于国际化,发达国家的企业可以通过直接转移工厂或间接外包来充分利用发展中国家的廉价劳动力。而在背后还可以压低发达国家劳动者的工资。发达国家的投资家通过向高增长国家的企业股票等投资来提高收益。因此国际化被视为发达国家内部不平等加剧的原因之一。

  另一方面,在发展中国家,国际化带来了就业和工资上涨。由于投入大量资金,先进机器得到普及,生产率也得到了提升,许多有出口竞争力的企业利润飞速增长,增速超过工资上涨。但是在发展中国家,股票往往集中在财阀手中,国际化成为不平等加剧的原因之一。

  不过在中国和印度等新兴国家,国际化和自由化促使国民平均收入大幅度增加,并正在逐渐接近发达国家的水平,这也是日本曾经走过的道路。这样,由于贫困国家的平均收入大幅度增加,虽然各国国内的不平等不断扩大,但是从全世界来看,不平等确实在持续减少。

  因此,以导致国内不平等扩大为由反对国际化和自由化,是阻止在全世界消除不平等的狭隘思想。实际上,在发达国家有反对国际化和自由化的势力,但是也有推动国际化和自由化的资本力量,因为国际竞争带来的长期不懈的技术研发、品质改善、业务集中和组织改革等可以提高生产率和全体国民的收入。

  然而由此产生的利益将被更多地分配给投资人和高工资者。因此在政治上需要推进相关政策,把一部分利益作为补偿进行再分配,以此怀柔那些反对国际化和自由化的势力,这对国家整体都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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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英国为什么没有出现这样的结果呢?在金融立国的英国,能够从国际化和自由化中享受最大利益的应该是金融界。如果他们运用丰富的资金力量和政治力量,支持怀柔反对势力的政策,本来可以在公投中阻止退出欧盟。然而他们没有这样做,因为实际上金融界显现出了欧盟的弱点,他们对积极行动可以获得利益这一点缺乏自信。

  欧盟成员国之间的经济活动跨越了国界,从这个意义上说,欧盟走在了国际化的最前列。但是对于金融界,或许可以认为他们正在反向而行。

  2007年以后的金融危机暴露出了自恃会有政府救助的银行忽视危机管理和过分贷款的态度。其结果导致世界各国都加强了对金融的监管,这种制度修正总体来说是必要的。但是欧盟的监管在法国和德国的主导下变得非常严格。

  英国金融业虽然没有被纳入欧盟的直接监管之下,但受到欧盟明里暗里监管的影响。因此具有自由传统的英国金融业界,虽然拥有欧盟内部交易中心的地位,但是对可能失去作为全球金融中心的竞争力的担心不断加重。

  由于退出欧盟,英国金融业在伦敦不能再与欧盟各国自由交易,但只要在欧盟成员国有当地法人,就可以在所有银行进行交易。虽然这需要把雇用从伦敦转移到当地,但是从中长期来看,英国的金融机构脱离了欧盟的监管,可以拥有像瑞士和新加坡一样的竞争力。

  对于金融立国,除了监管问题,重要的还有税制。简单地说,只要法人税低于其他国家,就可以吸引跨国企业来这里建立总公司或欧洲据点。这样也可以摆脱欧盟的监管,从而加强英国的国际竞争力。比如,对于迅速发展的对冲基金等影子银行业界来说,监管宽松、税率低是巨大的利好。这些恐怕就是英国金融业界没有全力开展留在欧盟内运动的理由。

  如上所述,英国有自己的难言之隐。同样,以希腊为首的欧盟成员国也都各有一本难念的经。那么欧盟能够解决这些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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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盟已经制定了未来的蓝图,欧洲5个机构的负责人(欧洲委员会主席、欧盟总统、欧洲议会议长、欧洲央行ECB行长、欧洲财政部长会议主席)于去年联名公布的报告中表示,未来需要有一个强力的统一,将分4步达到这一目标。

  第1个是经济统一,在贸易、资本、劳动力自由流动的基础上,协调各国政府的政策。金融政策已经由ECB统一,还要协调财政政策和失业保险等劳动政策。

  第2个是金融统一,分为银行业和资本市场。银行业的规则和监管权限大部分已经转交给欧盟,今后正在准备进一步统一存款保险机构。资本市场的统一有些迟缓,正在致力于规则等方面的统一。

  第3个是财政统一,最终实现欧盟统一税收和财政支出。不过当前只限于通过欧洲稳定机制(ESM)等对遇到危机的国家采取措施,通过欧洲投资银行等实施政策性投资。这是因为如果没有民主选举出的政治家治理财政,就得不到各国国民的同意。

  因此第4个就是政治统一,目标是以直接选举的形式选出欧洲总统和议会议员。不过目前状况下的门槛太高,暂时无法实现。

  最近受英国退出欧洲的影响,欧盟认识到有必要进一步加速实现蓝图,尤其是必须尽快修改门槛较低、容易成为金融财政危机因素的经济统一和金融统一的相关制度。

  在这里无法详述具体论点,像上述事例一样,欧盟的金融规则可能被视为压制竞争,而且意大利等国家至今仍需应对金融危机。在制定面向未来的规则时,严格救助银行的条件与当前的这种情况格格不入。另外还有希腊等国家的债务问题如何解决,从国际化和自由化中受益甚少的阶层深怀不满的问题。

  不过目前的方向是以欧洲的实务专家和学者为中心,建立更稳固的欧盟体制的气势显著高涨。如何以明智的政治建设既坚固又开放的欧盟组织,能否让人们普遍认知深化统一的利好、抑制以反对国际化和自由化为基础的迎合大众主义政治崛起,将成为欧盟未来走向的关键。

※本中文稿由RIETI翻译

2016年7月29日《日本经济新闻》

2016年8月30日登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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