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资金拮据可能直击欧佩克产油国
供给中断会导致石油价格上涨吗?市场也有欢迎之声

藤和彦
高级研究员

  进入6月份以后人民币再次贬值,6月15日对美元中间值设定为1美元=6.6001人民币,时隔5年零5个月创2011年1月以来的新低。

  最近资金从中国流出的势头似乎有所缓和,但近些天来由于人民币贬值,认为资金外流将再次掀起高潮的看法又占据了主导地位。中国的外汇储备也从5月份开始再次减少(279亿美元),月减额创2月份以来的新高。中国的外汇储备虽然仍为世界第一,但2014年以后共减持了20%左右。

  近来中国所持美股也在急剧减少(彭博社6月16日报道),据美国财政部统计,在2015年中期至2016年3月底期间,中国减持美股达38%(约1260亿美元)。从同时期外国投资家总共减持美股9%来看,中国明显地在以"压倒全世界的速度"抛售美股。

被巨额债务缠身的中国面临流动性危机

  6月17日中国商业部在召开记者会时称:"正在调查对外直接投资带来的外汇储备风险",反复表明了中国当局对外汇储备的忧虑。鉴于此,市场出现了"中国可实际使用的外汇储备正在探底"的猜测。

  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忧虑,是因为对"被巨额债务缠身的中国陷入流动性危机"的危机感越来越强烈。

  6月16日四川省某煤炭企业因无法按期支付公司债的本金和利息而宣告违约,这已经是今年以来第18家违约的中国企业。而且这还只是冰山一角,因为今年下半年中国企业将迎来前所未有的大规模公司债(约合35万亿日元)的偿还期(彭博社6月16日报道)。

  据认为中国的债务总额已经膨胀到国内生产总值的250%左右,不少专家都预测"许多垃圾债券限将于今年第3季度到期,到时会发生大量债务违约"。而且银行手中的不良债权带来的损失可能超过1万亿美元(彭博社5月6日报道)。

委内瑞拉请求中国修改合同

  对中国政府来说,无论如何必须避免银行等大量破产、失业人员大幅增加、社会陷入混乱的状态。据认为,为了救银行需要几万亿美元(彭博社5月24日报道),所以无论有多少外汇储备也不够。

  在外汇储备稳步增加的10年前,中国政府为了回应激增的国内需求,"爆买"了国外的原油资源。

  例如2007年以后中国向OPEC(石油输出国组织)成员国委内瑞拉投入了500亿美元的融资,合同采取"石油换融资"方式,用原油偿还贷款。

  在原油价格每桶为100美元时,委内瑞拉只需每天向中国提供23万桶原油即可,但是今年却必须每天提供80万桶(英国巴克莱银行试算)。2014年时委内瑞拉每天向中国出口63万桶原油,据说其中45%用于偿还债务,并没有带来多少收入。

   从去年开始原油价格跌落,委内瑞拉国家石油公司(PDVSA)陷入了债务违约危机。据彭博社报道,PDVSA的本金和利息总额今年10月需支付14亿美元,11月需支付28亿美元。

  委内瑞拉政府于2016年6月向中国政府提出修改"石油换融资"合同的请求,内容是"如果原油价格跌至每桶50美元以下时,以1年为期,暂时不偿还借款本金,只支付利息"。这样PDVSA的资金流就可以增加30多亿美元,从而避免债务违约。

  不过中国政府会同意这个要求吗?如果中国经济还处于"爆食"资源状态,或许可以接受这个要求,但是现在中国经济已经不同以往。

  进入今年以来,中国的原油进口量虽然又创新高,但是增加的部分基本上都是独立的小规模炼油厂(俗称"茶壶")生产的出口汽油和石油储备(请参阅“石油市场广受关注的中国‘茶壶’一文”)。以往是中国政府主导推进了石油储备,但陷入资金短缺的政府最近开始奖励民间石油储备,政府的石油储备正在减速。

  5月份中国的原油处理量为日均1045万桶,这是今年以来第2次同比下降。从2015年2月以来,汽油产量增长也很低,柴油产量则持续下降。在原油处理量下降的同时,原油进口量却同比增长了39%,因此造成5月份中国国内原油供求关系出现488万吨过剩。

  在原油需求走低的情况下,中国政府不再像以前那样"把在国外获得油田权益作为最优先事项",而且流动性危机正在迫近中国经济。鉴于这些原因,估计中国政府不会答应委内瑞拉政府的请求。

安哥拉和厄瓜多尔也依靠中国

  对于走投无路的委内瑞拉政府来说,最后的希望是石油价格上涨。

  委内瑞拉石油矿业部部长德尔皮诺6月16日在圣彼得堡国际经济论坛与俄罗斯能源部部长诺瓦克会谈,提到了将于9月在阿尔及利亚召开的OPEC和非OPEC产油国非正式会议上重启"冻结增产"协议的可能性。

  不过市场相关人士普遍认为,无论委内瑞拉政府怎样拼命奔走呼吁,实现冻结增产的可能性极小。而且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对"PDVSA的债务违约导致日均220万桶原油供给断绝、油价回升"的期待不断高涨。

  因中国资金拮据而陷入供给断绝困境的国家不只是委内瑞拉,安哥拉和厄瓜多尔等其他OPEC成员国也与中国签订了同样的合同。

  非洲最大产油国安哥拉(日产量约170万桶)自2010年以后,通过与中国签订"石油换融资"合同得到了250亿美元贷款。据说为此安哥拉国家石油公司不得不把从今年生产的原油销售额中获得的利润全部用于偿还中国贷款。

  OPEC最小成员国厄瓜多尔(日产量约55万桶)也从2013年以后完全依靠中国来维持国家石油公司的现金流。2015年再次从中国融资53亿美元,据说无论生产多少石油,手头也无法留下现金。

  如果中国不伸出援救之手,因与中国签订"石油换融资"而陷入困境的安哥拉和厄瓜多尔恐怕也将陷入与委内瑞拉同样的命运。

  如果这些OPEC各国的国家石油公司发生了债务违约,就会造成最大日产量超过400万桶的原油停产。预计这将会引起原油价格再次上涨,但条件是对原油的需求继续坚挺。目前看来中国对原油的需求依然旺盛,但今年下半年以后如果发生债务危机,中国的原油进口量很可能开始下降。

美联储达拉斯分行不吉利的忧虑

  从汽油需求的潜力来看有望成为"第2个中国"的印度也前景暗淡,因为为印度经济增长做出重大贡献的印度央行行长拉詹明确表示于9月4日结束3年的第1届任期辞职,原因是莫迪总理的重要支持者批评拉詹"维持过高的利率"。拉詹辞职的消息一经报道,印度货币卢比立即开始下跌。

  而且有大约200亿美元以上的资金从印度外流的风险也令人忧虑(路透社6月16日报道),印度央行为了提高外汇储备额,从2013年9月起,旅居国外的印度人在印度银行存入美元时,可以享受优惠汇率兑换印度卢比。这个时期汇集的美元存款规模达280亿美元,满期将在今年9月以后。如果取消利好,这些资金就会重新流向国外。一旦失去了德高望重的行长,无论谁担任下任行长,印度经济都面临着考验。

  受供给过剩的影响,美国6月份的汽油价格也时隔4个月开始下跌(彭博社6月20日报道)。而且进入6月份以后,美联储达拉斯分行把对页岩油企业的授信风险及对商业房地产的融资都作为新的忧虑事项加强了警惕(路透社6月17日报道)。

  1986年逆向石油危机后,由于美国石油企业大量倒闭和商业房地产泡沫崩溃,以得克萨斯州为中心,发生了"S&L(储蓄贷款组合)危机"。对于一直担心危机再发的笔者来说,美联储达拉斯分行的忧虑就是危机的前兆。

  如上所述,不仅供给方面,需求方面的不透明性也在增加,原油价格的前景越来越难以预测。

※本中文稿由RIETI翻译

2016年6月24日《JBpress》

2016年8月2日登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