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追随者的先行者”日本的信息通讯加拉帕戈斯化之谜:国际政治经济分析

日期 2014年6月17日
演讲者 栉田健儿(斯坦福大学亚太研究所日本研究课题调查助手)
主持人 吉田泰彦(RIETI研究协调部部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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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言

  至2000年代前半期一直走在世界前列的日本手机产业,由于智能手机的登场,无论是制造商还是通讯企业独自的平台服务都遭到一网打尽,溃败速度之快近乎天方夜谭。不过实际上,日本的信息通讯产业已经历了多次“没有追随者的先行者”的状况。本月电子信息将介绍栉田健儿(斯坦福大学亚太研究所日本研究课题调查助理)在BBL上的讲话内容,包括他从国际政治经济的观点对美国“优胜者”的IT产业和欧洲的情况,以及日本信息通讯的加拉帕戈斯化之谜进行的分析。

摘要

序言

栉田健儿写真  OECD于2011年迎来了50周年。1961年OECD启动以后,最早作为新成员于1964年加入进来的是日本。今年5月初,安倍首相出席在巴黎举行的OECD成员国部长理事会时,正值日本加入OECD50周年。1964年4月日本加入OECD,批准了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章程第8条,并于秋季在东京主办了IMF和世界银行的年会。

  我现在的学术研究课题是日本的政治经济,此外还对信息通讯、云计算、IT服务革命等领域进行研究,今后将开始研究新课题"Stanford Silicon Valley New Japan Project"。

  日本各种各样的企业和企业家(entrepreneur)怎样才能有效地利用美国硅谷呢?我希望通过具体事例,用英语和日语向一般大众介绍这些内容。我还计划成为在硅谷了解日本的窗口、和从日本去硅谷发展的人际网络平台,为人们提供内容产品,举办系列研讨会等。

问题意识

  众所周知,在达尔文的进化论中有一个著名的加拉帕戈斯群岛,由于地理环境孤立,形成了独自的生态系统。我在国外介绍了日本的移动通讯(mobile)产业截至2007年左右的独自进化,当我把日本独特形状的手机照片排列起来,告诉听众"是不是有点儿像加拉帕戈斯?"时,大家都觉得非常有趣。

  但是实际上,和加拉帕戈斯群岛同样,在孤立的环境里实现了独自进化的生态系统(ecosystem)很可能对外来物种弱不禁风,日本的加拉帕戈斯也不敌外来物种,遭遇了溃败的命运。在这里我又拿出苹果公司的iPhone和谷歌的Android Bug(虫子)照片,使大家更兴趣盎然。不过接下来我们言归正传。

  日本的汽车、家电、半导体曾经席卷世界,但是为什么实现了高度进化的手机生态系统却没有向世界扩展呢?在思考这个问题之前,需要解释被称为"加拉帕戈斯"的现象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种现象。

  要想知道答案,就需要了解产业结构,进行国际比较。而且,如果不分析对产业结构生态系统产生影响的政策和政治,就不能了解其中的因果关系。

没有追随者的先行者

  所谓加拉帕戈斯就是"孤立",虽然孤立或许能促进独自发展,但是独自发展很少能领先世界。然而日本的移动通讯产业却明显地曾经领先世界,不过他们没有追随者,因为世界走向了不同的道路(以苹果和谷歌为先导的智能手机)。所以正确地说,这里的加拉帕戈斯应是"没有追随者的先行者(Leading without Followers)"。

  这种"没有追随者的先行者"不仅限于手机。比如日本的"3G",过早问世了4–5年。世界正在构建第三代网络,准备开始提供服务时,日本已经在完全独自的道路上奔跑,利用提供"手机铃声下载"服务获取利润,这已经形成了不同的生态系统。

  SUICA等电子货币使来到日本的外国人非常钦佩,但为什么当初没有在世界上得到推广呢?现在全世界对电子货币的兴趣日益高涨,却很少听到有关日本的话题。NTT(日本电信电话公司)先行研发的名为ATM的数据网络技术也同样没有追随者,世界走向了TCP/IP(现在的互联网通讯技术)。这不仅是日本的问题,世界的通讯公司和器材制造商曾经跟随ATM,但是由于TCP/IP的到来,最后获胜的却是美国硅谷的Cisco Systems公司。在独自道路上领跑的其他事例还有法国的名为MiniTel的数据通讯服务公司等,不过,日本在"没有追随者的先行者"道路上最引人注目。

  日本企业在追赶其他企业时,赶超的方向非常明确。在追赶上其他企业的阶段,首先自己也向世界各国企业的目标方向奔跑,在这个阶段成功地领先世界。但是世界并没有追随日本,并转向了其他方向。追随者不一定自然产生,需要"制造","制造追随者"是下一个产业形态不可缺少的课题。

  在国际上开展服务和系统业务时,有许多事情比出口商品还难,例如要往国外出口高速铁路会成为政治问题。什么情况下和政界人士打高尔夫球?什么情况下与技术人员进行协议?由谁来指挥?以及怎样指挥?日本如果在这些事情上出了错,生意上也会失败。日本的系统技术业绩卓越,并且从某种意义上看,成本也应该具有优势。

  最近,生产高质量医疗设备的日本制造商正在硅谷拓展业务,要想让医院选用自己的设备,就需要融入当地的系统。所以,比起以前"只要产品好就能卖出去"的经验,现在更需要复杂的战略和评估。只简单地符合"规格"和"国际标准"有时是不够的。

日本IT加拉帕戈斯生态系统

  日本的移动通讯研制是由通讯企业(career)主导的,通讯企业设定规格,开展附加值服务(iMode等移动通讯互联网、手机铃声下载等)。制造商的基础研究开发也是由通讯企业主导,与器材制造商合作研发终端机(以及基地),并购买所有库存品,实际上形成了各个通讯企业的专用终端机。这种模式促进了器材制造商之间的竞争,提高了造型设计和特色的水平。

  这种日本式IT加拉帕戈斯的机制是如何形成的?当我们思考这个问题时,就会遇到政治上的通讯自由化。分割NTT(日本电信电话公司)的问题已经讨论了几十年,结果还是没能实现。但美国企业AT&T已经被完全分割。

  NTT及其他通讯企业还获得了容易集资的资源(resource),与经常遇到资金困难的英国国营通讯企业相比,这种优势一目了然。而且,虽然日本也在逐渐出台促进竞争的政策,但都是通讯企业与通讯企业之间的竞争,而不是促进通讯企业群体与制造商群体的竞争。docomo公司的分割(spinout)时期和资源(研究所等),是在政治妥协的基础上决定的。

  如果从行业层面来看信息通讯,可以说日本是通讯企业、欧洲是通讯器材制造商(诺基亚、Ericsson等)属于优胜者,而美国的信息通讯行业,双方不分胜负。由于这种结构上的差异,日本与外国的通讯企业和制造商双方都在对方的产业生态系统中败北。其结果,苹果和谷歌等在美国计算机产业成长起来的玩家成为全世界的优胜者。

政治打造各国行业结构

  在日欧美各国,行业界龙头都是从其他行业界发展起来的。这种情况实际上是由通讯自由化的政治过程决定的。现有通讯企业(原垄断企业)的政治能力和希望成为行业界龙头的意志决定了哪个玩家成为优胜者。在美国,AT&T由于通讯自由化在政策游说最不起作用的政策竞技场(反垄断法、司法)取得进展而被削弱、被分割,包括R&D在内,被完全分割之后,行业界便没有了龙头企业。

  日本的NTT与欧美现有企业相比,拥有最强大的政治能力,几次避免了被分割,保持了由通讯企业主导的行业界龙头老大的地位。欧洲(英、法、德)可以说处于日美之间,R&D的力量曾经很强大,本来可以成为行业界的龙头企业。但是没有被分割的北欧国家的通讯器材制造商在自由化以后获得了飞速发展,最终成为优胜者。

  回顾美国计算机产业的历史,由于受到了限制通讯行业规定的保护,没有被通讯行业的巨大企业垄断,得到了发展。如果没有这种限制规定,美国的计算机产业很可能在AT&T的垄断下发展。

  战后不久,获得飞跃发展的IBM也被反垄断法限制了可以参与的行业,计算机行业界避免了IBM的垄断,从通用计算机(mainframe)向个人电脑转型时,产生了新企业参与进来的余地。

  下面我们改变一下思路的切入点。为什么美国的苹果和谷歌这样的计算机产业出身的企业形成了大众化的浪潮,给原有的电子通讯产业企业带来了冲击呢?

  追溯到源头的根本答案是政治上的通讯自由化。如果没有分割AT&T和保护计算机产业独立于通讯企业,就不可能有现在这样的发展。

  现在在美国,正展开关于网络竞争中立性(neutrality)的讨论,通讯企业对所有信息内容(contents)都应以同一价格传递(connect)的概念正在崩溃。其结果,迄今的发展模式将会结束。如果过度竞争,继谷歌和苹果之后,将会出现下一个非连续性或破坏性的创新。

总结

  日本为什么发生了信息通讯的加拉帕戈斯化?我的回答是:"原因在于产业结构的优胜者与欧美不同",可以说这是具体政策和制度模式不同的结果。按照这个思路,就可以知道苹果和谷歌在世界飞跃发展的原因。

  我认为,对政治经济进行国际比较的观点,尤其对于网络行业界是有效的分析方法。例如,在纳入了智能电网、运输系统和医疗器械的服务领域如果产生了创新时,日本怎样做才能防止加拉帕戈斯化?怎样做才能制造追随者呢?不要忘记,全球化市场是由各种政治经济分别构建的各国国内市场互相作用的场所。

日本语原文

*本记录由RIETI编辑部负责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