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倍经济学”能使日本经济复兴吗？

　　在安倍经济学"三支箭"中，我认为货币政策是成功的。与去年11月14日野田前总理实际上宣布解散内阁时比，股票时价总额增加了150万亿日元，这相当于1年半以上的国家预算规模。日元汇率大约贬值了20日元，长期利率走向基本上保持不变。因此可以说安倍经济学取得了相当出色的效果。

　　前几天，内阁府邀请斯蒂格利茨（Joseph E. Stiglitz）等世界最高权威的学者，召开了国际会议，与会人员一致取得了共识，认为安倍经济学的"三支箭"的基本方向是完全符合国际标准的正确的经济政策。不过也指出，保持财政纪律和强化增长战略是重要的课题。

　　日本企业此前一直面临着日元升值、自由贸易进展迟缓、环境管制、劳动限制规定、高法人税、电力紧缺和电力价格上涨、日中关系恶化的"七重苦"困境。从海外设备投资比例（制造业）的推移可以看出，自2009年以来，日本的恶性"空心化"越来越严重。

　　在民主党政权时，一直采取了以儿童补贴为中心的反企业（anti business）政策。而安倍经济学通过平衡供给方与需求方、内需与外需，明确显示出向以强化企业（pro business）的方向转变。

　　日本银行的大胆的货币政策直接唤起了人们的期待。打个比方，胃病患者（日本经济）去专治胃病的医院治疗了20年，可是胃病专业的医生却不对症下药，总是说"你的大脑有问题（没有进行结构改革）"，"呼吸器官出了问题（财政赤字积累太多）"等等。或者即便开了胃病的药方，也反复强调"不见效"，或者"有副作用"。我认为安倍经济学纠正了这种状况，货币政策是成功的。

　　货币政策尤其对汇率产生了很大影响。日元升值压迫日本企业的出口收益力，与此同时，世界市场份额下降的情况持续至今。在韩国的市场营销力和德国的品牌力的夹击下，日本企业一直被迫陷入苦战。

　　日本银行提出"物价上涨率2%"的目标，如果预期通胀率上升4.2%，就有可能实现GDP缺口0%。美国就是成功地唤起了预期通胀，今后将逐渐转向退出战略。重要的是，日本银行要反复宣示2%的物价上升率一定能够实现，无论如何也要实现；另一个是推进增长战略，放宽管制。我认为驱动这两个车轮是关键。

　　有人批评安倍经济学，长期利率上涨带来的负面影响更大。对此可以从三个方面反驳。第一，目前利率上涨很可能是受经济状况改善和股价上涨影响的"良性利率上涨"；第二，实际利率相当负值，对经济产生刺激作用；第三，以定量来看，只要利率不过度急剧上涨，日元贬值和股价上涨的正面效果就大于负面。

　　根据市场相关人员从2000年前后至今的经验，如果日经平均股价达到13000日元，与其相适应的利率水平应为10年国债收益率1.3%。目前的利率上涨，主要反映了基本经济指标的改善和股价走高带来的"良性利率上涨"。可以预计，如果以目前的趋势超过了1%，日本银行就可以通过进一步增购，在这1、2年中将利率控制在1.2-1.3%以下。

　　在今后3-5年的中期里，如果日本银行非常草率地急于开始实施退出战略，长期利率就有可能上涨，大幅度超过3%的水平。而且，即便设想稳妥的前景，只要转向退出战略，就很有可能大幅度超过2%。进而以5-10年的长期跨度来看，如果把除日本外的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21国的推算结果系数用于日本，长期利率有可能上涨至4.7%左右。

　　安倍经济学面临着3个课题。第一个是维持财政纪律；第二个是改善中长期的经济体质和改革结构；第三个是增加劳动者收入。

　　通过基本财政支出与GDP比、年初一般政府债务余额与GDP比分析出"财政的可持续性"，并以此进行国际比较的结果，各国财政都可以持续，唯独日本的可持续性降低。

　　对财政收支的变化因素进行分析的结果，日本的特点是，改善财政不是依靠削减年度支出，而是增加年度收入。泡沫经济繁荣时，虽然年度收入暂时增加，财政状况得到改善，但是由于削减年度支出不够坚决，因此不具有可持续性。一旦经济衰退，财政就会再次恶化，这种情况已经反复多次。

　　从英国、德国、瑞典、加拿大等国家的情况可以看出，改善了财政的国家都不依靠增加年度收入或泡沫经济，而是通过坚决削减年度支出重建了财政。而且关键在于，在税收结构方面，通过提高消费税比重，在年度支出方面，通过从根本上削减社会保障费用来实现财政重建。

　　从1990年度到2012年度，日本的年度支出增加了24万亿日元，其中社会保障费用占了近15万亿日元。进而对2020年度的基本财政收支（Primary balance）进行模拟推算的结果，唯一有望转亏为盈的前景是，只有实现了名义增长率达到3.0%、消费税按预定提高至10%、2010年代后半期的5年期间每年削减4.0%的社会保障费用这三项条件，才能勉强站在重建财政的门前。

　　由于安倍经济学的效果，估计今后2-3年中流量经济可以复苏。不过，从现在的社会保障对策来看，重建财政的问题有可能被置于安倍经济学的范畴之外。维持财政纪律，重新构建社会保障应作为安倍经济学的重大课题之一。

　　第二个课题是增长战略。从日本产业的分布图来看，包括电子机械、化学、运输机械等在内的广义的环境领域是增长战略的支柱之一。另一个是包括医疗和护理在内的服务业，具有吸收绝大多数就业的潜力。虽然目前处于就业人数多、效率低的状况，但是通过推进IT化、打破坚固的限制禁区引进混合医疗、转变农业政策，就可以期待实现飞跃发展。今后要想通过放宽限制实现公平竞争，促进创新，就必须进一步实施增长战略的第二步、第三步。

　　关于第三个课题的劳动者收入，我不太担心。从以往的循环来看，最初是销售额增加，经过半年至1年后，名义工资指数也随之上升。再经过半年，消费者物价指数就会出现变化。因此，首先制订实施强化企业的政策，使企业振作精神，提高销售额，可以说是第一要务。然后为促进就业推进减税等，加强推动工资上涨的政策。

　　在过去50-60年期间，日本的劳动分配率基本上呈上升趋势。即便在最近20年，也大致保持平行推移，水平高于美国。严重衰退时，随着企业销售额急剧下降，劳动分配率当然会急速上升，因此以此作为基准进行讨论是不公平的。

　　从日本工矿业的出厂产品明细来看，2012年11月经济衰退触底，其后出口也开始复苏。虽然环保汽车减税和作为环保补贴对象的环保经济对策相关产品，由于经济复苏，出厂量反而急剧减少，但也有所好转。地震后复兴需求方面的产品出厂量稳定，从年初起大规模补正预算启动，日本经济进入了稳步好转的循环。

　　个人消费的范围也正在稳步扩大，而且从日本各地区的出口动向来看，世界经济已经摆脱了最糟糕的时期，出现了逐渐好转的征兆。虽然中国经济进入了需要警惕的领域，但美国经济状况非常健全。

　　以日元贬值导致进口价格上涨为由，批评"安倍经济学给国民生活带来痛苦"属于无稽之谈。根据日元贬值带来的"J曲线效果"预测，虽然在短期内日元贬值会导致进口商品价格上涨，产生压低经济增长的作用，但预计随着2014年1-3月前后出口量回升，安倍经济学的正向效果将扩展至整个经济。

　　我认为"美国的日本化（Japanization）"可能性极低。世界经济大恐慌与平成经济衰退有3个共同点。（1）政策失败；（2）工资居高不下导致设备投资长期低迷；（3）不良债权破坏了金融体系。对于欧洲的现状来说，如果政策措施不当，就需警惕这3种情况。

　　不过，美国现在由于拥有灵活的劳动市场，设备资产调整完全进入了良性循环。而且，日本花费10年才处理完的不良债权，美国在不到2年时间里就完成了健全性审查，金融机构恢复了健全状态。另外，考虑到页岩气革命和移民带来的人口增加等因素，预计经济复苏将长期持续。

　　中国泡沫经济有可能在2015年崩溃。在政治上，日本应该以软硬两手兼施的形式，应坚持的主张决不含糊，同时在桌面下寻找解决方法。在企业方面，我认为，应向缅甸、越南、泰国等比较亲日、安全性高的国家分散投资，推进避免极端依靠中国的经营方针，即"中国+1"是非常重要的。

　　日本经济中存在着4个风险。最严重的风险是"欧洲政府债务信用危机恶化"，虽然发生概率在10%以下，但这是使实际GDP下降4.1%（约21万亿日元）的尾端风险（tail risk）。其他风险有"日中关系恶化"、"美国财政问题"、"地政学风险带来的原油价格暴涨"。原油价格上涨到每桶50美元时，实际GDP将下降1.0%（约5万亿日元）。

　　此外，如果全球资金流发生逆流时，需要经常对美国债券行情下跌、全世界股价下跌、日本债券行情下跌、欧元贬值等风险做好思想准备。在现实中估计不会轻易出现这种状况，但必须警惕美国转向退出战略时，引发新兴国家混乱的风险。

　　日本的股票很难说会仍然走高。历史上，日本的股票一直在GDP幅带范围内波动。今年5月股价急剧上涨属于违规超速。只要安倍经济学推进维持财政纪律和增长战略，日本市场就会稳步复苏。

　　《报知新闻》在1901年元月特辑中刊登了23项"20世纪预言"，其中"人与动物自由对话"等6项尚未实现。但7天环绕世界一周、人声传千里（电话）、写真电话（视频电话）、购物方便（网购）、不知寒暑（空调）等17项已经成为现实。

　　以50年、100年为单位来看，科学技术的进步有无限前景，在达沃斯论坛上，日本的创新能力居世界第一。安倍政权对科学技术也正在倾注力量，日本的未来决非暗淡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