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美朝核危机——谈判还是战争?

日期 2003年7月2日
演讲者 Kenneth Quinones (美国华盛顿国际中心朝鲜半岛问题项目主管)
主持人 添谷芳秀 (RIETI教职研究员,庆应义塾大学法学系教授)

摘要

软着陆与硬着陆

  我第一次访问北朝鲜是1992年。原以为这是个斯大林主义的国家,一看才发现它首先是朝鲜人的国家。迄今为止,北朝鲜给人的印象糟得不能再糟。从来没有听到过关于这个国家有什么令人愉快的消息。而现在我们面临着随时可能发生武力冲突的局面。

  去年10月美国助理国务卿詹姆斯·凯利访朝时得知事态发展到了最坏的地步,北朝鲜已经偷偷开始实施新的核武器开发计划。此后,危机越来越严重。其实北朝鲜问题并不是最近才开始的。此前北朝鲜就一直威胁东北亚的和平,使朝鲜半岛的局势处于不稳定状态。现在是自50年前朝鲜战争结束以来战争危机最为严重的时期。

  面临危机我们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呢?是面对还是无视?北朝鲜是个危险的国家,它拥有100万兵力,可以使用核武器进攻日本和韩国,而且它的国民认定美国和日本是巨大的威胁。这就是北朝鲜的实际情况。金正日总书记为了维护现行体制会不惜一切代价,他决不会顾及其他国家如何反应。那么我们该选择怎样的道路?战争还是谈判?多年以来我一直在关注这两种方法的进展情况。

  首先让我们看看选择软着陆的情况。所谓软着陆是指通过做工作,使北朝鲜从与我们敌对的专制国家转化为敌对性较小的相对开放的专制国家。这是很多观察家倾向选择的道路,我自己多年以来也一直支持这种作法。然而,得知北朝鲜方面的姿态后我认为现在已经不能考虑软着陆了。

  2001年1月,由于美国总统布什正在重新研究对北朝鲜政策,不可能与北朝鲜进行谈判。其后美国提出要与北朝鲜进行无条件对话。这个提议实际上因为北朝鲜方面提出了六个条件而没有实现。所谓对话是指双方政府交换各自的立场和观点,而谈判则需要相互让步。助理国务卿凯利当时的目标是先恢复对话,日后再争取谈判。然而北朝鲜打破了协定,估计是要借此对美国政府施加压力,但却失算了。政府是不会屈服于压力的。为此,1994年美朝《框架协议》之后的所有协议都付之东流了。1994年以后金正日总书记继续推行核开发计划,并搞到了大量的钚。现在北朝鲜已经进入可以进行核试验阶段。也就是说,选择软着陆已经不现实了。北朝鲜一旦实施了核试验,就会对放弃核武器提出更高的补偿要求。到那时,通过谈判手段使其走向瓦解就不可能了。

  剩下的只有硬着陆了。实施硬着陆的时机,或者是北朝鲜与某个(或某些)国家发生军事冲突,或者是其内部发生问题导致自行崩溃。不过,我认为北朝鲜的经济不会崩溃。因为北朝鲜恢复与中国的关系以来,一直接受粮食和石油的供给。1992年以来与俄国的关系也得到了改善。与欧盟的联系也是如此,北朝鲜在向欧洲各国及澳大利亚派遣留学生。还有,最近又出现了一个新的关系国——韩国。现今韩国已成为北朝鲜的第三大贸易对象国。

  那么北朝鲜有没有军事政变的可能呢?1996年军事政变失败后金正日总书记将所有相关的将军都处死了。之后又多次进行肃清,估计政变的可能性很小。因此,如果实施硬着陆,最好的契机就是北朝鲜与日本、韩国和美国发生冲突。理由是北朝鲜与几国至今还没有进行协商,而恢复协商的前提条件却在不断增加。金总书记不会接受美国的提案。因为他既得不到军部的支持,也不象他父亲那样受到信任。政治世界的现实就是如此。

  1994年时是什么把我们从战争的危机中挽救出来的呢?当时中国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中国表示不反对对北朝鲜实行制裁。这给了金总书记一个暗示,使他认识到国际社会把事态看得很严重。另外美国前总统卡特为保全金总书记的面子,使用了克林顿政府以外的外交途径。

  在我们进行这样或那样的讨论时,金总书记还在不断地扩充核武器。到下次对话的时候,或许北朝鲜已经拥有了核军备。进行核试验后,北朝鲜谈判时的条件必定是天文数字。1994年时还有人乐观地认为尚有谈判的余地,现在已经没有了。进一步说,即便双方能坐下来谈判,也无法解决这次危机。因为这已经是新一轮竞争了。

提问与回答

问:

或许因为布什总统在重新研究北朝鲜政策,所以金总书记才有精力面对日本问题。您对日朝谈判的前景怎么看?

答:

我不想给日本增添压力。不管是日本也好,美国也好,谁都无法说服北朝鲜放弃核武器。谈判已经不能解决问题了。核武器对北朝鲜来说是自保的手段。以前核武器问题尚有谈判的余地,如今对金总书记来说放弃核武器已经没有什么有利之处。我认为最好是国际社会通力合作说服北朝鲜,使其省悟到从前的作法是错误的。另外,我们不能一味地责备美国政府。美国与伊拉克的两次战争已经使金总书记看到了美国绝对的军事实力。他是在此基础之上做的决断。

问:

如果对北朝鲜发动局部进攻,会发展成大规模战争吗?

答:

实施局部进攻,比如使用F-16战斗机对宁边发动进攻,会造成放射性物质的扩散,日本只能遭受污染。局部进攻并不能成功。现在美朝正在建立新的游戏规则。美国已经从非武装地带撤军,这是明智的作法。这表明美国已经在应对新一轮竞争。

问:

现在就放弃软着陆是不是过早?我认为应进一步让北朝鲜明白与美国冲突会造成什么后果。布什政府把核武器扩散看做是最大的威胁。难道没有什么其它软着陆的途径吗?

答:

我也觉得最好能软着陆。各非政府机构(NGO)和韩国也在积极地努力促成。如今北朝鲜也把联合国的旗帜看做希望的象征。现在布什政府有些过于强调强硬路线。而金总书记又一直拼死阻止改革,联合国维持和平部队也以威胁金正日政权为由被迫撤出。金正日政权的体制从外部是无法改变的。只能是推翻它,或者待其自行变化。另外,也应该考虑软着陆以后的情况。我们必须比金总书记占有优势。为此,必须向金总书记表明,他的作法加快了实施硬着陆的步伐,而国际社会对此也有共识。

问:

布什总统说所有的选择都有实施的可能。这话可信吗?北朝鲜能认识到这也包括选择进行军事进攻吗?

答:

我不认为美国在计划进攻北朝鲜。布什总统说所有的选择都有可能这句话是可以信赖的。我只是说军事进攻这个选择目前还没有被提到议事日程。但国际形势如何发展是无法预测的。

演讲者介绍

  Kenneth Quinones先生在美国哈佛大学取得博士学位以后,作为外交官曾在汉城、釜山、东京、平壤、华盛顿供职。他是到北朝鲜的第一位美国外交官,1993-94年任职于KEDO(朝鲜半岛能源开发机构),之后到1997年从美国国务院退休,一直作为北朝鲜问题官员,在数次谈判中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现在,为了促进美朝间的教育交流,活跃在民间团体。

  主要著作有《北朝鲜—美国国务院官员谈判秘录》(中央公论新社2000)、《北朝鲜Ⅱ—前往核秘密基地宁边》(中央公论新社2003)等。

日本语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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