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这样培养经营管理者行得通吗?

细川昌彦
经济产业研究所 高级研究员

  今年春天,我荣幸地有机会参加了哈佛大学的AMP课程(Advanced Management Program,高级管理课程)。所谓AMP,是哈佛大学商学院引以自豪的具有60年历史的“经营管理者培训课程”。

  来自全世界一流企业的140名高层经营管理者参加了这一为期九周的课程,学员们寄宿在位于哈佛大学商学院校园内的课程专用楼房里,进行彻底的强化学习。

  参加该课程的大部分学员都是40至50岁、具有20多年实务经验的企业高层经营管理者。他们完全脱离家属和工作单位,每天日以继夜地埋头于学习和讨论之中,这样的景象处处可见,令人惊异。课程的目的在于从各种角度发掘他们将来作为高层经营管理者应该发挥的能力。

  举办课程的楼房位于名为“Soldier Field”(战士战场)的地方,它体现了课程结束后曾经共同学习的世界各国的高层经营管理者犹如“战友”一般的高昂气概。在9周的课程期间,每8名学员分成一组,完全同吃同住,面对沉重的学习负担进行挑战,以求顺利结业。

什么是高层经营管理领导者的精英教育?

  和MBA相同, 不言而喻,学员们要学习金融、市场行销、战略论等科目。参加该课程的学员之中有好几位已经获得了MBA的学位。根据这些积累了20多年的实务经验、作为竞争取胜者的企业高层经营管理者的看法,他们比MBA更注重经验的重要性,正因为如此,他们开展的讨论具有很高的质量。

  不仅如此,与MBA相比,他们具有明确的目的意识,将重点置于如何作为高层经营管理领导者致力于推行组织的变革和应该具备怎样的领导艺术。因此,学员中还有一部分来自美国陆军和以色列军队等与商务没有直接关系的领域。

  详细情况将在其他场合加以说明。整个课程采用了多达150个的案例分析,从失败和成功的案例中进行学习,并开展小组和班级讨论。结果,学员们纷纷地对各自的经营管理技巧和领导艺术的实际状况进行审视和反省,并意识到今后自己应该如何进行改革。

  不仅如此,他们还还对自己的组织所存在的问题和组织的模式进行反思,不断地激发了致力于组织改革的意欲。这就是作为今后组织的高层经营管理领导者所接受的精英教育。

学员的气魄

  部分来自欧美企业的学员已经是CEO(公司最高执行官)了,此外还有许多学员担任公司的COO(主要经营者)、CFO(公司财务官)、EVP(执行副总裁)等职务。他们是作为今后公司的最高执行官的候选人而选被送往哈佛学习的。据说许多欧美企业都明确地制定了关于CEO接班人的交接班计划。其中有若干名学员在40几岁的阶段就作为CEO候选人得到了提拔,被内定为“A级经营管理者”。也就是说,这些学员都是具有成为今后公司经营管理骨干的潜在能力很大的人才,公司趁他们年轻之际进行选拔,有计划地加以培养,进行人才开发,结果他们就成了今后挑起公司大梁的骨干。这就是今天他们为成为高层经营管理者而接受培训教育的契机。

  在某些学员的企业里,自己的上司CEO或者公司第二号人物等全部都是该AMP课程的结业生。对他们来说,参加AMP课程意味着载入将来有资格成为CEO的人员名单之中。还有一部分派出学员的公司的CEO在课程举办的过程中前往学校参观访问,观摩上课情况,亲自了解自己公司派出的学员的学习情况。因此,学员们的学习劲头和气魄都超出了常识所想像的程度。

  而且很少有在这么短的期间内能够广泛有效地建立起人际关系、为将来铺路的机会。因此,学员们并不仅仅是日以继夜地埋头于学习,而且还不遗余力进行社会交际,看准相互之间有共同想法的人士,全力以赴地建立人际关系。

  反过来,看看日本企业派出的学员又是如何的呢?迄今为止AMP课程的结业者有三菱商事的槙原会长、原日本兴业银行的中村会长和新生银行的八城行长等,他们都是出色的老前辈。此外,也有日本学员在本次AMP的授课过程中积极地举手,课后还和欧美的高层经营管理者打成一片,态度十分积极,这也是事实。然而坦率地说,大部分的日本学员并没有给人留下为培养成今后的经营管理者而被派往哈佛学习的印象。而且学员本身也并没有让人感到具有这样的气魄。居然有个别学员在为期9周的课程期间没有做过一次发言。而且每天的阅读任务犹如排山倒海之势,学员们处于极度的睡眠不足状态,因此还不断有日本学员在上课时打磕睡的现象发生。令人担忧的是,这样的情况会使参加学习的欧美高层经营管理者联想到毫无生气的日本经济和日本企业的现状。笔者觉得,派遣企业的经营管理者仅仅认为这课程不过是为数众多的海外进修课程之一而已,他们恐怕并不了解实际情况。这样的现象,与其说是学员本人的问题,还不如说是日本企业的人选问题,进而也必定是决定如此人选的制度所存在的问题吧。

应该重新评价的日本的人事制度

  在日本企业论资排辈的制度下,可能难于要求企业建立起有计划地培养今后经营管理者的制度。职工的能力开发也只能够是平均而且平等地开展。在干部的培养方面,所注重的也是管理型的经营技巧。也就是说,所关心的是如何制订计划和预算、如何有效地发挥和控制组织和人才的作用。领导艺术与这样的经营管理不同,它所关心的是如何通过制订出前景规划和企业战略对组织进行改革。AMP课程对这一点进行彻底的探索。为了培养出具有如此领导艺术的人才,重要的是要尽早挑选出特别具有发展前途的人才,对他们进行成为经营管理骨干所需的精英教育。对这一点,又有多少日本企业有意识地去努力实行了呢?

  学员的年龄层次在40至50岁之间,这无论如何也没有限制将来成为高层经营管理者候选人的人数。毕竟也还是有许多没有接受过经营管理者特别教育和培训而成为经营管理者的例子。

  不仅如此,听说企业派遣职工前往美国的大学攻读MBA一事,也因为害怕职工取得MBA学位后跳槽而最近大幅度地减少了。不得不说这完全是一种本末倒置的逆向处理方式。

  笔者并不认为在美国的商学院取得MBA的人就一定很优秀,但至少企业未能有效地发挥取得MBA学位者的作用,没有为他们提供能够发挥才能的具有魅力的工作岗位,难道不应该对这样的企业人事制度本身进行重新评价吗?

  目前日本企业的国际竞争能力令人怀疑。以企业为单位来看,起因于经营管理者自身缺乏国际竞争能力的情况也时常可见。

  当然,也存在着真正具有卓越见识和出色才能、能够发挥领导艺术的经营管理者。事实上,也有在完美的前景规划之下业绩令人膛目而视的日本企业。然而,归根结底,是否能够说今天的日本有许多具备国际竞争能力的经营管理者呢?

  例如,在某传统材料行业里,一位曾经在国内市场占有率竞争中业绩出色的营业部长至今一直坐在经营管理者的交椅上。但在最近的全球化浪潮里,该企业突然面临国际性并购的恶浪,陷入了四处为难的困境。如今的这位经营管理者不仅没有接受过应付这类事态的训练,缺乏这方面的经验,而且也没有采取措施培养今后能够肩挑重担的接班人。

  有人指出,日本的社会环境和习俗对精英的问世以及为精英提供的教育具有抵触感。然而,在全球化的经济中,有计划地培养具有应付这类事态的优秀经营管理者,可以说是一个关系到今后企业存亡的问题。

  美国通用汽车公司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在位于纽约郊外的设施里举办培养骨干的特别培训课程。在日本企业中,也有对此进行研究,着手建立经营管理者和骨干培养制度的企业。但是,如果建立起趁职工年轻之际挑选和提拔经营管理者候选人的制度而仅仅制订进修制度,那么即使培养出了经营人员,也依然不能够造就出领导者。也就是说,这不是具有真正意义的培养下一代经营管理者的制度。如果在这一点上意识发生了变化,则日本企业赴AMP课程学习者的人选、气魄和结业者的待遇也将会发生变化。

2002年7月2日

2002年7月2日登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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