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在亚洲的外交课题

日期 2005年6月14日
演讲者 田中均 (外务省外务审议官)
主持人 田边靖雄 (RIETI副所长)

摘要

外交的“战略性”课题

  今天我想谈一谈21世纪日本外交的“战略性”课题。那么什么是“战略性”呢?我想应该是为了在中长期确保日本的国家繁荣,多层次地考虑各种情况,制定政策,并加以实施。

  比如,在战后不久的20世纪五、六十年代,战后处理、在国际社会中建立正常的关系,以日美安全保障条约为轴心的安全保障等就是战略性课题。到了70年代,便出现日本在国际社会中能做出多大贡献的课题,为此灵活运用政府开发援助(ODA)就是战略性课题。80年代出现经济摩擦,在国际市场上日本要想享受利益就必须开放市场便成为课题。90年代的战略性课题是冷战结束,不是大规模的核威胁,而是受到各种各样的威胁,在这样的形势下应该怎样决定日本的安全保障形式。

21世纪的课题与此前课题的不同

  那么说到21世纪的课题,我的预想是,日本即使不衰退,也不会有大发展。在这种状况下,在东亚,中国将进一步发展。那么,怎样创建东亚的秩序呢?

  在此重要的是,在90年代,外力基本上就是美国,无论好坏,日本都得利用这个外力来寻求日本不得不完成的课题。五、六十年代的安全保障问题是由于冷战,70年代的经济合作也是基于日美共识,比如对印度尼西亚的支援就是日本、美国和国际组织各自负责三分之一,日本作为西方的一员增大了援助。80年代经济摩擦时也有美国的强大压力。90年代,尽管第一次海湾战争中援助了一百数十亿美元,但并未得到国际上的好评。94年前后的第一次朝鲜半岛核危机时,不得不面临有关紧急事态的法律毫不完善的局面。对此,通过日美防卫合作的指针和周边紧急事态法、紧急事态法制的完善,虽然还不够完整,但安全保障的形式正在形成。

  但是,21世纪的课题与此完全不同。不是美国的力量,也不是利用这种力量,要想在东亚建立新的秩序,必须依靠日本自身的力量和智慧。

  在考虑中长期的日本利益时,无论如何都会引起与当时国内的政治性、经济性既得权益的对立。例如,ODA与财政的逻辑、经济摩擦中的市场开放与国内既得权益、自由贸易协定与国内农业、安保体制与基地负担等问题。外交官在这些对立中总是被迫处于艰难的境地,因为在对外开展严厉的议论的同时,在国内又必须阐述各国的想法和不得不让步的逻辑。民族主义不是坏事,国家的名誉和原则也有必要守卫。但是,并不能说只要主张民族主义就好。

与中国关系的重要性

  作为21世纪的课题,最为重要的就是与中国的关系。而前提是中国的发展。目前,中国人口虽多,但从GDP来看,其定位还是相对较小的发展中国家。可是,如果考虑到10-15年之后,那么GDP将会与日本大体相同,随之军事规模也将扩大。再有,假如现在中国的一党体制不变,那么就会有政策的不透明性。如何与这样的中国打交道就是日本最大的课题。

  到那时,虽然还有意见认为最好依靠日美同盟关系尽量封堵中国,但那很勉强。中国有吸引全世界的魅力,不可能孤立这样的国家。

  当然,有时也会实行部分带有模糊性的政策。关于中台关系,日本不采取“两个中国”的政策,不支持台湾的独立,但同时强烈希望和平解决这个问题。在此前的2+2(2加2日美安全保障协议委员会)上,作为日美的共同战略目标,举出了中台关系和平解决的例子,当然中国对此提出了强烈抗议。但这对于日本来说当然是要关心的,通过提出这样的关注,希望最终带来和平的解决。

  作为日本来说,最为适当的就是强化日美同盟关系,形成包括中国在内的区域社会,并在其中建立基本的目标和规则。

创建以相互利益为基础的区域社会

  创建区域社会的原则,我觉得有以下三方面:

  第一要以基于民主价值的改革和基于高度市场原则的经济体制为目标。为此,日本在与东盟关系方面应该进一步支持Capacity Building(提高组织能力);关于经济合作协定,现在还只是双边关系,将来应该以东亚整体的经济合作为目标。因此,支持消除现在东盟内部的收入差距是很重要的。

  第二要以东盟地区的进一步扩大和功能的深化为目标。这并没有什么牵制中国的意思,而应该以东盟+3(日本、中国、韩国)为核心。但是,为了实现第一个目标,无论如何也需要伙伴。所以,要重视与澳大利亚、新西兰、印度等国的伙伴关系。必须更加广泛地把握东亚。

  这时候还必须考虑的是与俄罗斯、美国的关系。俄罗斯与亚洲有很近的地缘关系。俄罗斯与中国有漫长的边境线,近几年与中国发展能源合作,中国的劳动力纷纷进入俄罗斯。不过我不认为那是稳定的结构。现在正在与俄罗斯进行和平条约的谈判。我想加深俄罗斯和东亚的关系将会成为日本的一个重要的课题。另一方面,今后仍需要美国的强大影响力。因此,以东盟+3为核心,分别强化东亚峰会、具有更广泛概念的APEC及使欧洲和亚洲结合的东盟等这种多层次的框架非常重要。

  第三要把安全问题分开来考虑。因为安全保障的框架如果没有保护、没有免受谁的威胁这样的共识,就不能成立。因而,当前双边安全保障体制成为中心,日美安全保障条约就是这个地区的稳定框架。

  关于朝核问题,六方会谈是一个非常有益的框架。当前的任务是要阻止北朝鲜的核开发,使北朝鲜与国际社会建立一种新的关系。可是从中长期来看,从另一个不同的角度来说,六方会谈就是与东亚地区的安全有直接利益关系的国家建立信任的框架。

  此外,还有ARF(东盟地区论坛)等等。今后有必要强化这些框架。

  迄今为止,日本一直为民主改革、促进市场经济摇旗呐喊。在21世纪,则要求更加主动地参与。这时就需要理论。同时也到了需要考虑在东亚地区日本将怎样发挥安全保障的作用的时候。

提问与回答

问:

关于日本参加东亚峰会,美国表示了担心。对此,我想“东亚的框架应该是多层次的”,但您认为日本具体应该采取怎样的立场?

答:

我觉得美国想象的、日本在亚洲的形象是“强化日美同盟,并在其中调整与东亚各国的关系”。同盟关系固然很重要,但是,日本也已经到了以主体意志行事的时代。例如,向伊拉克派遣自卫队,必须以日本国家利益为中心来向国民进行说明。也许美国认为日本参加东亚峰会将被卷入中国的霸权,但是并非如此。其实我们必须预先想到的是,进行民主改革、推进新的市场原则才是目的,即使不能从正面加以宣传,也要以此为目的而参加。

  刚才已经说了,要搞清楚,安全保障是另外一个问题。无论怎样,日美安全保障体制是为了应对地区的不稳定。看看现实,日本与中国的经济关系很大,今后将更大。中国如果在经济上出现不稳定,就会给日本的经济带来不好的影响,所以必须要有这样的视点,即中国的顺利发展就是日本的国家利益。

  所谓创建区域社会,就是制定规则。除非各个国家都认为,遵从一定的规则对于自己也是利益,否则这个国家的政策就会受制于国内政治。我认为中国进入这样的区域社会是正确的政策。

问:

把重点放在成员资格的合作可能不会长久,而东亚峰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与东盟+3并存的意义在哪里呢?

答:

我也认为把重点放在成员资格的合作可能不会长久。但是如果以东盟+3的形式开始了东亚峰会,那就会被认为是东亚共同体了。因为它包括了更加广大的地区,所以印度和新西兰的加入也很重要。那么东亚峰会做些什么呢?10+3也是一样,就是扩展具体的合作功能。那时就会有哪几个成员是合适的组合这样的问题。其中的核心问题就是经济、金融。所以,日本致力于与新加坡签订经济合作协定,其后与马来西亚、菲律宾、泰国、韩国等进行谈判。还有,如果是海盗问题、防止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扩散,那么更广泛的框架就很有效。

问:

现在,与中国、韩国的关系恶化,您认为应怎样应对?

答:

关于日中之间的问题,曾经是发展中国家的中国现在取得巨大的发展,日本怎样应对便成为最重要的问题。虽然众说纷纭,但考虑当前问题时还是不能忘记中长期的视角。在东亚地区,日中争斗是不好的。我认为,放眼于将来,应该再次调整与中国的关系。在我们看来,中国不遵守规则的地方有很多,可是日中之间的共同利益是什么?不能让步的地方在哪里?当局之间必须搞清问题。这些动作已经开始了。

  关于日韩之间的问题,韩国的现有政权是面对过去的政权,在我们看来,它是在当时的某个框架中决定的,现在正处于废除禁忌、重新认识的阶段,所以我们认为在短时期内是难以解决的。只是,北朝鲜问题需要日美韩的合作。至少政治体制是共同的,所以不会出现关系极度恶化这种情况。

问:

您认为在东亚的安全保障中,日本应该加强怎样的任务呢?

答:

不能跨越基本原则,但比如反恐行动、为预防海盗提供船只等等,日本能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日本语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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