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政公社的前景——以邮政储蓄业务的未来为中心

　　我是RIETI顾问研究员，还在财务省研究所担任客座研究员，同时在早稻田大学教授金融工学课程。不过，这些都是所谓业余爱好。我正式的职业是国土交通省的国家公务员，过去曾就职于财政省。"国土交通省的人来讲邮政问题？"，也许许多人会感到吃惊。我今天想站在局外人的角度，讲一讲过去的经验给我的启示。

　　今年4月邮政公社开始运行。邮政包括邮递业务、简易保险和邮政储蓄三个部分，今天我主要讲一讲邮政储蓄问题。邮政储蓄存在什么问题呢？首先邮政储蓄从民间来看是具有相当影响力的，所占比率不断扩大。从问题的结论来说，邮政储蓄问题实际上与银行、国债市场问题是相对的，亦即它们之间是互相对立的。银行、国债的问题得到解决，邮政储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今天我想就这一问题从利率的角度加以说明。按照市场利率的原则，邮政储蓄余额过高的问题可以解决的。

　　在此，我列举过去对有关邮政储蓄问题提出的三项提案。

　　（1）有关邮政储蓄改革的提案（2001年9月经济同友会）。"由于国家无限制地向民众 提供'定额邮政储蓄'这种民间金融机关无法提供的安全、高利率、高流动性的储蓄手段，致使日本的金融成为一种特殊的结构。"定额邮政储蓄是占邮政储蓄总额70%的主打商品。

　　（2）我们要求对邮政储蓄事业进行彻底改革（2002年11月全国银行协会）。"过去邮政储蓄事业这一占1400兆日元个人金融资产20%的巨额资金被置于市场原理之外，是我国金融资本市场中扭曲金融供需结构，破坏金融市场形成，阻碍我国经济结构改革的一大障碍。"认为邮政储蓄偏离市场原理。

　　（3）"思考关于邮政三项事业的存在方式座谈会"报告书（2002年9月）中例示了具体的民营化类型：a.特殊公司b.维持三项事业的全面民营化c.废止邮政储蓄、简易保险，实现全面民营化。

　　最近召开的经济财政咨问会议（2003年1月）中指出，宏观的资金流动有不正常的地方。

　　近10年以来，家庭收入部门流入邮政储蓄的资金要高出民间金融机关许多。但是，从利率角度来考虑，这种状态本身并无任何不正常。但是如果不考虑利率，"这种资金流动就不正常了。"

　　我十几年以前在财务省（当时称为大藏省）工作时，准备发行5年期国债。在金融市场中，国债是"粮食"一样的核心，发行5年期国债同时会激活其他种类债券的交易，促成皆大欢喜的局面。但是，这一举动遭到当时的长期信用银行的强烈反对。长期信用银行发行了5年期金融债券，其利率不大正常。如果发行5年期国债，这种不正常的利率就会为世人所知。之后没过几年，长期信用银行就破产了。我当时痛切地感到无视市场原理总会遭到报应。

　　邮政储蓄不断增加有两方面的理由。

　　首先，银行存款利率过低。这是与国债相比较而言的。 资金的流动与利率的变动存在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一般来说，"利率有多高，资金的流动就会顺其趋势。"但是，认为"资金流动不正常"的人，往往一概不看利率是多少，便提出"组织形式要实施变革"这种改革论调。如果市场原理得到贯彻的话，这种理论还能够成立，可是我认为日本的情况稍稍有所不同。

　　我想从"利率不正常"的角度来谈一谈。但是，从这个角度来看问题时，往往会出现只能根据市场原理预测未来形势的状况——"这样改变利率就会出现这种结果"，而得不出"所以应该如此行事""到某时能够实现"等结论，所以议论起来没有劲头，枯燥乏味。因此，极少有人从这个角度来谈论。

　　首先，我们先来看一看利率是怎样确定下来的。从理论上来讲，银行存款利率是根据相同期间的国债利率加上信用风险设定的。就像存款保险制度规定的定期储蓄保证金额在1000万日元一样，这种风险必定存在，但是利率又不可能低于零。那么，被看作不合理的定额邮政储蓄的利率是怎样的一种情况呢？定额邮政储蓄可以连续存储十年，并且在存满半年之后不需要任何手续费就可以任意取出，有固定性，也具有流动性。从理论上讲，定额邮政储蓄的利率应该是10年期国债的利率减去取款手续费用。而从实际的数字（1993年至今）来看，三年定期利率×0.90～0.95或者10年期国债利率-0.5。

　　下面，我们来看一看利率的实际情况（日经新闻2003年3月31日）。2年中期国债的利率是0.049，而其他2年期定期储蓄（如超级定期储蓄、大额定期储蓄等）利率是0.04。这并不是说定期储蓄此时偶然低于国债的利率。

　　我们来看一看1981年到2001年之间日美两国的储蓄与国债（2年期）的利率差值。这二十年间，日本的银行存款利率高于国债利率的只有五年，而美国银行存款利率从未低于国债利率。这种状况不只是美国，其他国家也基本如此。只有日本出现了银行存款利率低于国债利率的现象。

　　那么，定额邮政储蓄与10年期国债的利率又处于怎样的状况呢？虽然不能简单地套用上面的理论，但是原则基本是一样的。银行存款利率较低时，取款手续费的价值相对升高，与国债的利率差也随之加大。

　　定额邮政储蓄被称为安全、高利率而且具有高流动性的经济不合理商品，真是如此吗？从安全性来讲，与国债相差无几；从高利率来说，与银行存款利率相比是过高了。然而从国债的利率来看，目前的银行存款利率过低。从高流动性上来说，只是有取款的自由，因为利率比国债低，所以还可以理解。也就是说，定额邮政储蓄，如果考虑到利率和取款自由这两方面的因素，与国债是处于基本相同的水平的，是个人（储蓄）国债的替代商品。国债利率比银行存款利率高这种状况与邮政储蓄所占比率（资金向邮政储蓄方面转移）之间是互相关联的。最近邮政储蓄所比率的提高虽然不大正常，其原因有一部分就是单纯地由于银行存款利率过低。

　　邮政储蓄增长的另一个理由是由于过去没有与邮政储蓄竞争的个人（储蓄）国债。因为邮政储蓄从广义上来讲是财政收入的一部分，过去财务省可以轻易地调配资金，所以感觉不到发行个人国债的必要性。

　　在此，我想顺便提一句，97年至99年进行的财政投融资制度改革中就包括实行邮政公社化。也就是说邮政储蓄的运用由委托财务省转为邮政省直接进入市场自主运用。过去，邮政储蓄直接交给财务省运用。在这种情况下，出现委托利率，是国债利率+0.2%。现在这部分储蓄直接进入市场运用，由于运用方大多是国债，所以与国债利率基本相同。

　　另一方面，财务省在资金调配上不能再依靠委托保管金，所以要自行发放国债。过去委托保管利率+0.2%的部分并不是由财务省支付，而是被直接转嫁给特殊法人，所以特殊法人没有资金转移到邮政储蓄。

　　这种财政投融资制度改革，虽然从资金流动上来看没有发生什么变化，但是从利率上来看是完全不同的。这项改革的完全实施还需要一个过程，到真正实现还有可能需要政府弥补。这样财务省就不得不通过发行国债来取代邮政储蓄。

　　那么，今后邮政储蓄和国债哪一方会赢呢？最近邮政储蓄在运用方面的优势有所降低。另外如果国债能较容易地筹集到资金，与邮政储蓄相比，国债的优势就更大一些。

　　从世界各国国债持有者比率来看，日本的个人持有率极低。如果说这是由于有邮政储蓄的存在，在某种意义上讲这种状况也是必然的。如果邮政储蓄筹不到资金，那么个人就应该更多地购买国债。

　　最近，个人国债终于面世了。最低额面为1万日元，偿还期限为10年，利率为变动利率，是各利息支付期的10年国债利率-α。这种商品是一种固定期限交易，亦即所谓预测半年之后、一年之后、十年之后的10年期国债利率，使其价值与当前的国债相同而得出α 。在这个意义上讲，这种个人国债是与国债的利率完全相同的商品。不仅可以中途换回现金，而且还实行无纸化交易。

　　过去一直使邮政储蓄不断增加的两项理由，今后会发生怎样的变化呢？有关银行利率过低的问题，今后是否能使银行存款利率正常化是关键。而与邮政储蓄相互竞争的个人国债，预计不久就会发行。因此，今后事态的发展趋势会是大量发行个人国债，当发行了1年期、2年期国债之后，人们自然会很容易地将个人国债的利率与银行存款利率进行比较，发现银行存款利率过低。这时，银行业不得不提高存款利率。

　　过去曾经发行了大量国债，为什么人们就没有注意到银行存款利率过低呢？从1983年、1984年开始，国债可以通过银行出售。但是，由于银行存款利率过低，与国债一起出售就会十分不利。不如银行自身持有，筹集存款赚差价更为有利。因此，个人国债几乎没有面世，造成银行大量投资国债的局面。

　　但是，银行存款利率提高的话邮政储蓄就会被银行存款和个人国债所取代。如果银行存款利率维持现状的话，个人国债只会取代邮政储蓄的一部分，整体上也许不会减少。

　　邮政储蓄问题是与银行、国债问题相对应的。如果只着眼于资金的流动，单纯从政治上的组织论来看问题，则银行存款利率过低问题得不到解决，结果将银行储户会深受其害。从利率问题来看，根据市场原理很容易预测邮政储蓄的处境，需要解决的只有如何接近正常利率问题。一个方法是直接出售国债。这样人们就会知道利率到底应该是多少。2年期国债的利率一般报纸上都没有刊登过，如果经常登载，人们自然而然地就会有所了解。当前人们对低利率还有些难于理解，但是，如果能渐渐出现"利率是否不太正常"这样的议论，也就会唤起正常的利率关系。

问：

邮政储蓄与银行存款是具有替代性的两种商品，这一点得到人们的公认。但是人们是否认为国债与上述储蓄具有替代性呢？另外，出售个人国债时还有一个谁来出售的问题。如果谁都不认真出售的话，这种替代也就会停滞不前。

答：

当前银行存款与国债确实被分割开来。但是，如果在门市将邮政储蓄、银行存款和国债并列排在一起出售，人们会自然而然地了解到这三者的替代性。另外，由于个人国债为无纸化交易，所以不存在手续费问题。而银行方面，由于手续费有可能高于利率，所以，在这一点上，个人国债也许会给银行带来威胁。

　　另外，关于个人国债的出售问题，最近出现国债替代邮政储蓄的倾向。这是由于，在当前零利率的条件下如果考虑到取款手续费，目前的定额邮政储蓄利率就过高了。如果以国债取而代之，既能成为公社的资产，又可以减轻负债的风险。同时，在美国还采用了网上直接销售等办法。财务省为解燃眉之急，也一定会不断拓宽销售渠道。

问：

财政投融资制度改革中，邮政储蓄的投资利率要减少0.2%，我认为发行债券要花费一定的成本。

答：

发行债券是需要成本，但是成本几乎为零。需要花费一定的销售成本，但是10年期国债一次销售成本为0.5%、0.3%，换算成一年就微不足道了。个人国债虽然稍稍花费一些成本，但是如果个人国债占10%～20%，剩余部分面向机构投资者，这一部分的成本有几乎为零，即使全部为个人国债，发行成本也只不过为0.02%～0.03%。

问：

关于银行存款与国债的相互替代性问题，银行存款是固定利率，而国债在流通过程中利率有变动的风险，我不明白为什么将这二者视为等同？另外，关于银行存款利率过低的问题，银行方面有银行方面的苦衷。例如银行存款保险费、固定资产税的差异、邮政储蓄与邮政事业笼为一体等等，您认为可以无视这些问题而加以判断吗？

答：

由于债券具有可以中途售出，也可以一直持有到最后期限这种流动性，所以利率要低于银行存款。另一方面，银行存款利率要考虑到信用风险和不具流动性这两方面要素，应该提高利率。银行作为普通企业当然有自己的主张。我是从结果来进行判断的。任何国家的国债利率都会低于银行存款利率。日本与之相反，所以我认为不大正常。

问：

您认为银行存款利率为什么难以上涨？

答：

具体的我也不大清楚，我想最大的问题大概是由于储户对有关利率的知识了解不够，而这种状态又持续了过长的时间。另外是不是还有卡特尔式的行为。刚才提到的日经新闻偶尔刊登了国债的利率，一般情况下普通人无法进行利率的比较。

问：

从理论上讲，银行存款利率是国债利率+信用风险而得出的，日本的存款保险可以保证储户1000万日元储蓄不受损失。另外，个人国债的利率是各付利期的10年国债利率-α，这个α 是什么我还不太明白。

答：

因为现在有存款保险制度，所以假如不将信用风险计算进去，银行的存款利率应该与国债利率相同。但是，目前银行存款利率低于国债利率，所以我觉得不正常。另外，变动利率确实难以通过数字加以比较。因此，为了使人们了解，发行与银行完全相同的1年期、2年期国债是个好方法。通过杂志等媒体，邀请各方面的专家进行实际的比较，也许会让人们更容易理解。

问：

您指出大量发行个人国债就有可能代替邮政储蓄，没有其他的可能性吗？

答：

如果利率信息得到公开就好了，目前基本上没有任何信息。过去日本银行曾经发布过国债利率的数据资料，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一信息也不再发布了。如果谁能明确指出银行存款利率要比国债利率低，即使存款保险有1000万日元的保证，人们还是会积极购买国债。不过如果这么做，必然会引起金融机关的不满，所以目前还难于实施。

日本语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