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越双边主义:日美合作和亚洲地区的多边冲突”

日期 2001年12月26日
演讲者 T.J. Pempel (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教授、东亚研究所主任)
演讲者 Ellis Krauss (美国加州大学圣地亚哥分校教授)

摘要

T J 潘佩尔

  战后日美关系有这样两个特征:第一,在安全和经济领域,高度的双边化。两国政府能够通过双边谈判,解决彼此之间的大部份问题。这种关系是一种辐射状关系。华盛顿和各亚洲国家首都之间都有联系,但直到不久前,亚洲国家之间却鲜有沟通渠道。

  第二,这种关系是不对称的。它不是一种平等关系,而是一种互补关系。美国在安全和经济领域都有着较大的力量,它的战略目标是全球性的,而日本则只关心地区性问题。

  我们认为,尽管有摩擦,两国政府一直都有能力解决它们之间的问题,无论是安全方面的,还是经济方面的。虽然有些人期望日美双边安全协议成为多余之物,但日美两国政府还是通过奈的倡议和阿米蒂奇报告,一直重申安全关系的重要性。

  然而,我们注意到,两国关系近期出现了一些变化。美国和日本都在亚洲建立众多单独的和集体的联系。日本在寻求建立自由贸易区(与诸如新加坡、墨西哥等国家),而美国则在与中国(亚洲生存空间中的友善的庞然大物)建立双边关系。

  全球发展的一个明显趋势就是,资本流动量的巨大增长(每天大约有两万亿美元在流动)。1983年,全球五家最大的国有银行资金储备量是每日交易量的三倍。到了1986年,这一储备量与日交易量大约相等。今天,每天资金交易量是五家最大国有银行储备量的四倍。这使得金融政策的制定极为困难。

  当然,也存在着其他一些发展趋势。由于地区性组织的大量增加,各国可以选择的论坛增多。换句话说,根据涉及的问题之性质和范围,各国可以选择采取多边的、地区性的或双边的组织来加以解决。

  在日本政府提出的地区性议程中,私人和公共部门的利益并未融合在一起。日本政府愿意与亚洲国家建立联系,而日本的公司则不像其政府那样热衷于投资于亚洲地区。

  日本在世贸组织中对美国的胜利,使得日本有能力摆脱双边关系。日本现在有能力制定政策,它并不一定要与美国合作。日本正在与欧洲和其他一些地区建立联系,这意味着日本的谈判能力将得到增强。然而,在日本政府的各部门之间,却还没有取得一致。

  但是,也存在着风险。如果美国持续在国际论坛中失利,美国国会就会起来反对自由贸易。可以想象,参议员杰西·赫尔姆斯在这方面会起领导作用。

  约翰·肯伯里在他所提出的美国大战略构想中强调指出,美国的霸权、双边安全关系和软性的多边主义具有重要意义。美日双边关系促进了地区性稳定,减少了日本与中国之间的摩擦。有这样几个因素对美国政策构成了挑战:日本经济的萎靡不振、美日关系的不对称性、美国的亚洲盟友之间缺少合作、美国的军事力量受限于新的形势,以及对 美国会转向单边主义的忧虑。

  迈克·莫切朱基指出,布什先生视中国为竞争对手(与克林顿政府相反),对于美国来说,同时以一种积极的态度来看待日本和中国,一直是很困难的。这就好象是西部牛仔片:中国或日本,一个带白帽子,一个带黑帽子。莫氏建议,将中国带进多边组织之中,以减少冲突。

演讲要旨

  在日本,一般认为中国作为投资对象,它的"投资环境·经营环境差,收益低"。因此,自95年以后尽管对中国的投资仍有人关心,但是实际情况是除了中小企业之外已没有什么发展。与此相反,欧美企业把中国国内市场作为目标,采取重视销售的战略,积极推行技术转让与技术当地化的政策,以与日本截然不同的姿态不断地扩展对华投资。通过对在华日美欧主要企业的咨询,金氏有颇多感悟,同时也为促进日本企业改变对华投资的现状提出了忠告。在质疑方面,有意见认为当地化并不见得是最佳方案,为了发挥相对优势的作用,有时也希望有国际间的分工;有人认为日本企业雇用上的习惯做法以及人才使用(不)灵活等方面存在着问题;另外还涉及到了诸如中国政府·企业对日感情上的微妙影响、由于距离中国较近故应采取不同于欧美的战略、投资促进机构的支援体制等等问题,讨论非常热烈。

埃利斯·克罗斯

  我们对美日关系所做的结论,是非常积极的,尽管这一结论只是一种尝试性的推测。我们注意到这样几个自相矛盾之处:第一,当前的世界与人们在八十年代的预期有所不同。人们曾经将亚太经合组织的成立视为把美国留在亚洲的一种方式。但是,美国对多边主义的踌躇、犹豫被夸大了。鲍勃·佐尔利克和鲍勃·福沃尔曾经为美国在亚洲设立机构发挥了积极的作用。美国对亚洲寄予厚望。

  但是,实际上,却是日本在起领导作用,而这得到了亚太经合组织的首肯。亚太经合组织和早期部门自愿性自由化倡议(EVSL)表明,多边谈判如同双边谈判一样的困难。EVSL的准则过于含糊,它加剧了冲突。美日双方都感到沮丧,多边主义并不象人们想象的那样灵验。

  然而,用长期的眼光看,多边主义会带来积极效果。有了多边论坛,双边摩擦就会减少,因为输赢轮流转,这次是赢家,下次是输家,这就更为公平。而在双边关系中,双方都总觉得自己是输家。

  第二,在安全领域,人们曾经推测,美日安全关系将告结束,但是,我们看到的实际情况正相反。日本把驱逐舰派到了印度洋,帮助美国进行反恐战争。日本社会主义者的垮台、对美日安全协定的适应,为美日联盟的扩大提供了空间。这一联盟还起到了其他一些作用,亚洲的老虎们之所以能够成长,部份原因就在于,美日联盟为本地区带来了稳定。

  在未来,也存在着一些问题。首先是日本的经济衰退。近年来,在其经济萎缩的同时,日本在亚洲的政治影响力却在不断加强,日本的力量在日益增长。但是,这一状况无法持续下去。

  其次是中国。怎样才能将中国置入到安全和经济的三角关系之中?在台湾海峡发生冲突,将会迫使日本做出艰难抉择。 中国问题在日本非常突出,日本的农民将发现世贸组织的美妙之处。

提问与回答

问:

日本通过多边的办法来与美国打交道,只是我们正在尝试的众多方法之一。小泉先生和布什先生正在建立准部级伙伴关系。我们的关系是广阔的,所以我们需要更多的渠道来进行沟通和减少冲突。冲突会带来调整。

至于说反倾销,是的,美国的确同意就惩罚加重的问题进行磋商。但是,反倾销并不仅是美日两国的问题,它是一个系统性问题。以前,日本努力赶超美国,所以我们有冲突。现在,日本经济已经成熟,我们再也见不到8%或9%的增长率。日本不再是追赶者了,倒是日本在被中国追赶着。因此,在美国和日本之间,冲突应该减少。

T J 潘佩尔:

政策制定者常常为最后一战而奋斗。你说的对,我们必须注意到细微之处。不论是在日本,还是在美国,不同的政府部门有着不同的议程。我不认为反倾销是一个双边问题,但日本的确一直是美国反倾销措施的受害者。中国会如何使用反倾销手段?

问:

是的,中国已经开始采取反倾销措施,日本在将来可能也要采取这一类的行动。反倾销关税的最大受害者是中国和美国的公司。

问:

我们不应该忘记,亚洲是充满活力的地区。中国在对日本保护其榻榻米产业的举措实施报复时,其政府内部也存在着分歧:年轻官员不愿意进行报复,而年老的官员则倾向于报复。所以,这里也存在着"两个中国":年轻的国际化的工薪阶层与老一代的中国人,后者说"我推你,是因为你先推了我"。

把中国视为威胁,是近来的一个热门话题。但是,我担心,这会使我们看不清中国经济的真实面貌。中国表现良好,并不是因为其劳动力便宜,而是因为它在过去的二十年里一直在开放其经济,现在,我们开始看到效果了。

经济产业部的官员对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很感兴趣,它的出现令人惊讶。这说明,中国在进行战略思考。他们谋求尽早取得谈判成功。这一插曲对日本具有真正的启发意义,日本可以从中学到东西。

埃利斯·克罗斯:

的确,东盟一直在变化。他们现在愿意接纳中国,而不必借助日本和韩国来做平衡。

问:

为什么日本支持亚洲货币基金组织(AMF)?第一,在全球化时代,即便是美国也无法为资本的流动提供最后的保证;第二,一个国家无法解决资本流动的问题;第三,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给亚洲的配额与亚洲的经济实力不相称。

美国应该利用日本向世人传递国际社会的观念。顺便说一句,新的MIYAZAWA倡议意图支持日本的追加预算,而并非增强日本的商业影响。

T J 潘佩尔:

新的MIYAZAWA倡议提出,在承认共同利益的情况下,加强国家的作用。但是,尽管日本政府视这一职能为自己的使命,日本的公司却不这样看。或许,如果日本的经济重新振作起来,发展的趋势将会发生逆转。美国和中国对亚洲货币基金组织的反应都是未加思索的产物。美国并不敌视东盟加三,但是,亚洲货币基金组织应进行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相一致的债务交易,这意味着,并不存在一种全新的亚洲金融体系。

埃利斯·克罗斯:

说到关于亚洲货币基金组织的倡议,目前还没有达成足够的共识,不论是在日本政府内部,还是在日本与中国之间。

问:

亚太经合组织还有用吗?

埃利斯·克罗斯:

弗雷德·伯格斯坦说过,世界可能会发展成三个集团。我不同意这一观点。美国还没有失去对亚太经合组织的兴趣。人们以往对它的期望被过份夸大了。亚太经合组织的三个支柱所要满足的是三个几乎无法相容的群体。美国总统不会为了"促进贸易"而与会,但他可能会到会上高谈"贸易自由化"。最初,日本外务省是被拖进亚太经合组织的,现在,它已经成为这一集团的最大的支持者。美国的国务院也是如此。

问:

美国选择论坛的标准是什么?

T J 潘佩尔:

在华盛顿,人们不断遇到各种问题。对国内政治的考虑会促使一个国家去寻找某一特定的论坛。

埃利斯·克罗斯:

官员们会考虑到效率问题,多边论坛效率要高得多。收益也是他们要考虑的一个问题。

英语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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