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4日，RIETI邀请美国哈佛大学教授戴尔·乔根森举办了特别讲座。讲座中，乔根森教授简要总结了日本目前面临的经济问题，阐述了“经济再生战略”对能源与环境、医疗卫生产业、农林渔业以及中小企业发展提出的四项政策建议。之后，小林庆一郎从日本劳动生产率、政府债务问题和收入不均问题三个方面对乔根森教授的报告进行了评述。

　　制定“日本再生战略”的工作小组的出色工作值得赞扬。在过去的二十年中，对日本经济增长的辩论一直没有停歇，而这个战略的出现正是这场辩论的转折点。我们很高兴地看到，今年7月31日，日本内阁正式批准了此项战略。在之后的报告中，我们会涉及到更多的细节。除了讨论这一战略的具体内容，我们也会介绍值得思考的其它方法。此外，我们还将探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在8月1日达成的四条协商条款中提出的发展战略。

　　目前日本经济正面临着几个主要的战略问题。东日本大地震及其造成的核泄漏事故就是一个非常好的例子。面对巨大的灾难，日本民众、企业和政府所付出的努力得到了普遍赞誉。关于这个话题，RIETI已经进行了多次讨论。今天的讲座将主要关注日本经济的增长前景问题。另一个战略问题则是如何克服通货紧缩并由此遏制日元升值。我们都知道，2007到2009年美国爆发的经济金融危机对日本造成了很大的影响。日本成为许多金融投资者安全的避风港，从而导致日元债券的需求大幅上升，日元相对美元和欧元大幅升值，致使出口和工业生产经历了比许多其他工业化国家都更为严重的低迷期。最后，日本面临着人口迅速老龄化和能源供应不足的问题。在探讨“日本再生战略”的时候，这两个问题将是重中之重。

　　在经济和财政管理方面，如何克服通货紧缩是日本经济急待解决的问题。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的研究，目前日本的总供给和总需求之差占国内生产总值的2.6%。换言之，总供给超出总需求2.6％。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预测，这种情况将持续到2016年，日本将继续面临通货紧缩的压力，到2017年，日本的通胀率将达到1％。此外，IMF还预计从现在到2017年，日本经济的实际增长率将只有1.3％。然而，2010至2020年，日本经济名义增长率的目标是每年3％，实际增长目标为每年2％。面对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权威预测，我们不禁要对日本经济增长目标的合理性产生质疑。

　　为实现每年2％的增长目标，IMF提出了一系列的改革建议。这些建议包括提高妇女和老年劳动力的就业率。IMF指出了日本税收制度中不利于增加女性劳动力供给的条款，并建议对这些部分进行调整。不过，增加女性劳动力所需要的制度变革仍然面临着许多挑战，需要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来逐步推行。这正是我们急需考虑的问题。在提高老年人就业率的问题上，养老保险制度改革不可或缺，虽然这也要经历一个艰难的过程。另一项建议是提高接受移民规模，在这方面，已经出现了可喜的进展。最后，IMF还建议开放受保护的部门，放宽相关规则。

　　“日本再生战略”主要包括四项政策建议。第一项涉及到能源与环境，目的是节约能源，提高可再生能源的使用率。自从20世纪70年代的能源危机时起，日本就一直处于节能和环保技术领域的前沿，日本的专业技术在全球都有广泛的市场，而且其它国家也开始使用类似的标准。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像中国和印度这样的新兴国家仍需要依靠日本的技术和专业知识。因此，这为日本保持比较优势创造了一个很好的平台，同时也应该是制定经济政策的着眼点。比如，这几十年来，日本在混合动力汽车和电动汽车领域一直处于国际领先地位。

　　在能源和环境方面，另一个建议也很值得考虑，即在全国建立统一的电力市场。日本的电力公司一直对统一市场的想法抱持排斥态度。然而，在去年核电事故出现后，日本各方不得不竭尽所能采取环保措施，在这个过程中，整个系统暴露出了效率低下的缺点。这种局面亟待改善，在经济组织与技术方面，相关部门都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除提高效率外，统一电力市场的另一个优势就是便于利用在能源争论中脱颖而出的各种类型的能源。

　　“日本再生战略”的第二项建议是关于健康和生命科学的。日本的医疗制度在全世界都是一个很好的范例。各项医疗政策取得了引人瞩目的成效，医疗技术的水平也堪称一流。这是日本保持比较优势的另一个来源。尤其是要认识到，要使这种优势真正转换为利益，贸易谈判人员必须将医疗器械和药品出口的贸易整合到贸易政策议程中去。

　　还要注意的另一个问题是普及面向老年人提供养老护理设施的产业。对女性创业者来说，这也是一个潜在的商机。同时，儿童保育在日本是一个滞后的产业，这个行业的发展将很有可能带来女性就业率的大幅上升。

　　“日本再生战略”的第三项建议涉及农业、林业、渔业等相关部门。各种严峻的挑战致使相关产业到目前为止发展缓慢，饱受挫折。其导致的直接结果便是，在所有发达国家中，日本的食品开销是最大的。除此之外，农业劳动力的老龄化速度是最快的。“经济再生战略”已经注意到了农业部门改革和经济增长之间的联系。消除贸易壁垒会为日本产品，包括农业产品进一步打开国际市场。

　　最后，“日本再生战略”提出了针对小型和中型企业(SMEs)的建议。当前，日本经济正面临着一个重大挑战：政府通过信贷补贴制度长期向中小企业提供支援，从而产生了大量在财政上不能独立的企业，这些企业严重拖累了贸易和服务行业的生产率和经济增长。中小企业是重要的就业来源，因此，我提出一个个人建议,即“就地原则（prefecture of origin principle）”。就地原则是指，鼓励国内某地的中小企业在其他地区开设分店或分支机构。这一原则会在消除准入壁垒、帮助能力突出的企业家扩展业务、创造新的就业机会等方面发挥潜在作用。

　　让我们回到前面提到的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建议上来。在日本，那些受到竞争保护的部门主要是受到都道府县级相关规则的地方保护。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研究表明，这些受到保护的部门存在着增长潜力。关于日美生产力差距的研究指出了两国生产率差距在产业上的来源正是这些差距造成日本经济增长缓慢。我们已经进行了日美各行业间生产率水平的比较，以此来刺激经济增长的潜力。

　　1960年，日本的劳动生产率要比美国低大约60%。随着日本经济的发展，生产力的差距逐渐缩小；1970年的差距只有1960年的一半，到了1990年，二者差距降到只有14%。然而自那时以来，日本的生产率便开始走下坡路，两国的差距又扩大到20%左右。从制造业来看，到1990年，日本与美国的差距在逐渐缩小。然而，两国的非制造业之间一直保持着很大的差距。因此，我们现在已经知道日本应该着重发展哪些部门了。

　　日美生产率的行业贡献差距表明，在1990年，批发和零售业生产率差距是只有2%，而到2004年，这一数值上升到6%。这是造成生产率差距的最重要的工业部门。这些行业受到都道府县级和市级政府相关规则的重重保护。这样的地方保护规则必须得到解决，可以在实施本地区的就地原则的过程中完成这一任务。其他受保护日本工业包括食品、建筑、农业、电力、交通及其他服务业。

　　虽然日本经济正面临着一些重大问题，但是这些问题不仅出现在日本。意大利总理马里奥·蒙蒂，同时也是一位杰出的经济学家。他曾为2010年欧盟实现统一市场的新战略撰写报告。他表示，欧盟是围绕着建立统一商品市场的设想而建立的，但是这个统一市场并不包括服务行业。他补充说，虽然服务行业占欧盟国内生产总值的70%，但是市场仍然极度分散，在服务业中，跨国业务只占20%。蒙蒂总理提到美国和欧盟之间的生产率差距高达30%。因此，在欧盟地区以及日本，贸易和服务部门一直处于保护之中，而这种保护政策的最初目的是为二战后被遣返的数百万日本人创造就业岗位。这些从未被修改过的规定，现在已经成为了制约经济生产力发展的阻力。

　　总之，日本尚未成功克服通货紧缩，因此经济和财政管理仍然是首要问题。日本央行已经率先采取行动，重新实行量化宽松政策，这是向正确方向迈出的重要一步。然而，“经济再生战略”中提到的经济和财政管理之外的重要问题也继续解决。引进统一的能源市场，不断整合利用新兴的健康和生命科学技术，扩充面向老年人的护理设施，这些都可以为日本带来巨大的利益。同时，消除壁垒，让成功的中小企业扩大规模，在这个过程中创造就业机会，解除农产品保护，开放国际农产品市场，这些都是可以为日本创造利益的明智之举。

　　为解决人口数量下降的问题，日本需要进行养老金制度改革，同时努力增加老年就业机会。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议程中提到的最具发展前景的部分就是解除行业保护所带来的潜在利益。RIETI在针对东日本大地震的研究项目中提出了一系列备选政策，这些政策条款应该在政策制定人员中展开讨论。RIETI目前正面临着巨大的机遇，可以为激发日本经济增长潜力出谋划策，提出可行的议程。

　　今天的报告将涉及三个重要问题。第一个是如何提升日本的劳动生产率，第二个是怎样使政府债务保持稳定，最后是关于日本的收入不均问题。

　　正如乔根森教授所提到的那样，日本最具增长潜力的部门就是服务行业。这个行业占整个国内生产总值和劳动时间的75%左右，而且行业内部存在着巨大的差异。销售部门的全要素生产率（TFP）增长迅猛，然而金融服务业的这一增长数值相对较低。在考虑哪个领域的革新对促进生产率增长最有帮助这一问题的时候，使用诱发创新方法的研究表明，技术变化方向是由市场环境决定的。这项研究还表明，在1960年至1970年间，熟练劳动力的增加也促进了技术创新，使技术产业得以发展。当前，市场环境的最大变化就是人口老龄化加剧。对护理服务的需求越来越大，所以在护理服务业的革新中，老年医学的研究和发展非常必要。

　　关于政府债务问题，许多经济学家都认为日本需要将消费税提高25%至30%来保持债务和国内生产总值的平衡。另一些专家建议，将老年医疗服务中个人支付的金额比例由10%提高到20%，降低养老金水平，减少总体开支。这些方法都需要花费相当长的时间，需要日本民众的长期支持，而且这些计划的实施前景并不乐观。

　　在收入不均方面，可以有很多不同的理解。采用包括劳资双方在内的新古典主义增长模型，我们可以发现，如果工人的资本存储量减少，工人的劳动供给增加，工人收入减少，资本家的收入增加，那么总产量会增加。然而，总产量的增加可能并不利于社会福利的发展。在考虑日本经济增长问题的时候，我们必须要记住这一点。

　　今天的报告将涉及三个重要问题。第一个是如何提升日本的劳动生产率，第二个是怎样使政府债务保持稳定，最后是关于日本的收入不均问题。

　　提高生产率，首先要提高参与受到保护的市场的准入可能性。这正如小林研究员提出的促进技术变革。日本在这一领域确实处于主导性地位。全面废除企业所受到的市场保护，会带来新技术的振兴。这些变化又会起到改善就业率的重要作用。对于日本的财政可持续性，就未来税率有人持消极态度。但是，无论什么样的变化都需要在政策决策时加以讨论。

　　RIETI就退休问题建立了数据库，这成为调查政策改变潜在效果的理想工具（JSTAR：生活与健康调查）。福利问题也十分重要。人们希望提高GDP，而其基本目标在于福利。福利由有关福利的市场活动与非市场活动构成。在任何政策评估中，都需要纳入以福利为目标的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