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的经济无疑还在衰退，而美国在上个世纪90年代的增长也存在着某种难以为继的因素。就美国而言，人们工作时间的总量每年以大约2%的速度增长，而达到工作年龄的人口每年则以1%的速度增长。由此我们可以认定，工作时间的增加也无法持续下去。因此，在预测未来的增长率时，我们假定经济增长率会更接近于达到工作年龄人口的增长率。

　　在日本，实际的情况正相反。在上个世纪90年代，与实际工作时间相比，达到工作年龄人口增加了，或者说，与达到工作年龄的人口相比，实际工作时间数量减少了。造成这种状况的原因，除去总需求的减少外，还有其他非常重要的因素。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制度出现了变化，即实施了每周40小时工作制，关于这一点，在经济动力机制评论上有过专题研究。在展望日本经济未来的发展前景时，我们要假定这一制度不会逆转。

　　接下来我要在考察美国经济增长原因分析资料的基础上，预测美国未来的平均生产率的增长，在这种潜在的增长中，就业率与达到工作年龄的人口始终处于一种恒定的比例之中。最后，我要就日本的情况进行类似预测。

　　让我们来看看历史。国民生产总值的增长是工作时间与劳动生产率增长之和。我要比较的是1995年前后。这样做是由于在1995年生产率的增长出现了变化。如果我们看1995年以前的数字——我在这里回顾的美国数字一直追溯到1973年，工作时间的增长大概是每年1.4%，而在1995年以后，大约是2%。劳动生产率则从大约1.3%增加到2.07%。

　　劳动生产率增长的根源是什么？一是资本的深化，资本深化是指每一工作时间中的资本投入。从直观上来讲是投资为工人提供了更多和更好的资本，因此，资本作为一种不太昂贵的要素成为对劳动这一更为昂贵的要素的一种典型性替代。劳动力质量的提高是指生产效率更高的工人所占的比例增加了。最后是总要素生产率的增长，它指的是每一单位的资本和劳动投入所带来的产出。

　　1995年以后出现了什么变化？在1973-95的缓慢增长期与1995-2000的高速增长期之间，劳动生产率增长了0.75%。其中的0.5%归因于以信息技术投入形式出现的资本深化。这是以信息投入取代劳动，也取代非信息技术投入，因为资本深化在另一个领域，即非信息技术方面实际上是负数。换句话说，劳动和非信息技术作为替代因素正在消失。其原因无疑是信息技术的价格出现了变化。

　　劳动质量是指每一个工人的生产率提高这一劳动的平均边际生产率概念。这种平均边际生产率呈现微弱的负增长。人们通常认为，随着更多受过高等教育和有经验的人员加入到劳动大军之中，劳动力的素质会得到提高。但是，从1995到2000年，实际的情况正相反，在这一时期，工作时数出现了巨量增长。失业率下降了，就业率上升了。其结果是，更多低技能、低生产率的人员加入劳动大军，这对劳动力质量的提高带来了负面影响。

　　最后，我们来看看总要素生产率。每一单位投入所带来的产出，信息产业部门和非信息产业部门之间出现相同的分配状况。信息产业的产出年增长率大约是0.25%，而所有其他行业，则为约0.125%。因此，我们可以将劳动生产率的所有增长都归因于信息技术。这其中的三分之二是得益于资本深化，三分之一是得益于信息产业每一单位投入所带来的产出，即那些生产软件通讯设备和计算机的部门。其他成分在这里不予考虑。因此，与此相关的基本上是有关信息产业的内容。

　　为了做预测，我要提出两个重要假设，以便消除那些短暂因素的影响。首先，假设产出和再生资本在未来以相同的速度增长。再生资本是指那种在经济体本身中产生的资本，不可再生资本是指那些由自然——即土地——产生的资本。美国的土地在过去的100多年中没有什么变化，结果再生资本大约占总资本的80%，正是这一部分资本将以与产出相同的速度增长。第二，我们需要假设工作时间的增长与劳动力的增长相匹配，这一点很重要，因为它意味着我们要假定总人口中的工作人口处于稳定状态，而不是出现失业率减少和就业率上升的局面。

　　我也想将这两个假设应用于日本，这将使得日本失去的十年与经济循环指数强劲的美国经济的复苏形成对比。为了说明不同的可能性，我将给出三种不同的假设：悲观性的、基准性的和乐观性的。在这三种情形中，我都要使用信息产业和其他产业中的总要素生产率增长假设。我也将考虑到在资本质量增长方面的不同，也就是在资本总额上，信息产业替代非信息产业的比率。然后，我将假设，在所有上述三种情形中，工作时间和劳动质量的增长率是相同的，这可以从对人口的预测中推导出来。

　　这样做是有意义的，因为我们对几乎所有将在十年后加入劳动大军的人都一清二楚，他们要么现在就是劳动力的一部分，要么还在学校，在未来十年中将加入到劳动力大军中来。而且，美国在过去的三十年里，接受不同程度的教育的人员比例一直没有变化。资本与劳动的比例，信息产业的产出在整个经济中所占的比例，在过去十年中，也一直没有出现变化。实际上，在向前追溯一下，资本与劳动的比例也一直是如此，没有出现变化。因此，我将假定这一比例恒定在历史平均值上不变。

　　现在，我们已经做好了准备，校准了目标。对于基准预测，我们准备使用1990-2000的平均值，我们发现，信息技术的进步速度上出现过变化，这种变化反应的是更快的生产周期，我预测它最终将回归到旧的生产周期上去，而1990-2000年这段时期恰好均匀地分布在这两个时期段当中。这意味着我要假定在信息产业，技术的进步速度将减缓。我不准备假定这种减缓将持续。对于内源性的生产率增长，我并没有一个现成的解释模式。但是，我的确对此有一种替代性选择，它就是理想型的。例如，让我们假想信息产业继续以1990年代末的速度进步。这就是我设想的乐观情形。我的悲观估计是我们退回到1975年的水平。美国在90年代的增长和复苏只是一种历史的意外，它没有可持续性。

　　让我们来看一看具体的情况。信息产业对总要素生产率增长的贡献，在1995到2001年间，大约是每年0.4%。我已经假定，就基准状态而言，信息产业的未来生产率增长会较低，而理想状态会较高，悲观状态则更低。但是，不管怎样，信息产业都是很重要的增长因素。我准备采用1995到2000年的平均值，因为2001年是一个衰退之年。由此我得到的关于整个90年代的基准假定是0.11，理想假定是0.17，而悲观的假定则是又回到1995年以前的缓慢增长状态。

　　资本质量的增长指的是信息产业替代非信息产业的速度。这是我们整个理论中极为重要的一部分。结果，1995-2001年的平均值数字巨大，达到每年2.5%。将它换算成对增长的影响，我们必须乘以资本的份额，由此我们算出，对增长的影响大约为1%。基准预测是，它将减缓到1990年代的平均水平，乐观预测则认为资本质量的增长将加速，就象90年代后半段一样，悲观预测认为增长率会退回到1995年以前的水平。

　　现在，我们可以将所有的预测放到一起。我使用的人口方面的估算取自人口普查局。根据标准的预测，反映工作年龄人口增长的总工作时间的增加为每年1%左右。我们可以看到，在所有三种预测中，这一增长率都是一致的，它比1995到2001这段时期低得多。

　　第二个假设是劳动质量的增长将持续减缓。受过高等教育的劳动者的比例将稳定在以往20年的水平上。当劳动大军中的老龄者退休时，我们将看到劳动质量的增长减缓，因为所有人都将拥有基本上一样的就业资历。从1995到2001年，劳动力质量出现了相当迅速的提高。如果你将它乘以劳动力份额0.6，你会得到0.24。将来，这一数字将大幅度降低。人口理论告诉我们，工作时间的增加将减缓，劳动质量的增长也将减缓。现在，我们将生产率和资本质量计算在内，就能得到全部的计算结果。

　　如果我们考察以每工作时间的国民生产总值界定的劳动生产率增长，从1995到2001，增长数字大约为2%，如果我们只是计算1995到2000年的平均值，得到数字会稍高些，因为2001年出现了衰退。基准预测的适当数字是1.78，所以，总要素生产率的增长会快一些，而资本深化的增长将略微减缓，为1.2，劳动质量的增长将更为缓慢。怎么会从1.4下降到1.2呢？为什么在基准预测中，资本的深化比我们前面说的历史时期还低？

　　工作时间的增加更为缓慢，而产出和再生资本则必须以同样的速度增长，如果这些是事实的话，资本的深化一定会减缓。如果我们将这一因素与我们对工作时间增长率的预测（1%）结合在一起的话，我们就可以得出基准增长率的预测数字，美国潜在的国民生产总值增长率为2.78%。这恰恰就是从1973到1995的实际增长率。换句话说，就美国经济而言，尽管信息技术产业生机勃勃，而且我们正迅速地用信息技术取代其他资本，但是，由于人口要素增长率的减缓，经济增长率将回到1995年以前的水平上去，即回到相对较慢的速度上去。

　　我愿意以此为日本找到经验教训，归纳我将对日本做出的预测。第一，我将使用工作年龄方面的标准数字。我将采用官方的数字——0.55%。 还记得美国的相应数字吗？一个百分点。这意味着，仅仅是工作时间增长率的不同，美国经济的增长要比日本快1.5%。这一点非常重要。人口并非像某些人所说的那样决定一切，但是，它在我们的理论中很重要。然而，日本的劳动质量的增长在想当长的时期内一直很快，我准备预测它在将来也是如此，因为我没有更好的假设模型。

　　现在我们来看一下基准型、悲观性和乐观性预测。与1995-2000年相比，我预测劳动生产率的增长将出现大幅度减缓。总要素生产率在日本要高些，因为信息产业中的总要素生产率的增长速度与美国相匹配（因为两国得到同样的技术），而且一直在赶超。即便我们预测非信息产业的总要素增长率与过去一样，还是需要大量的赶超。由于工作时间增长的减缓，资本深化将会出现巨大的减少。由于我们使用的是国际统一的价格指数，对资本深化的预测要比官方的数字高得多。今后，资本的深化增长率将降低为0.82%。劳动质量的预测为0.28%。最后，产出的增长率会如何？大约1.72%。大约比美国低1%。

　　这是一个好消息还是一个坏消息？让我们回过头来看看劳动生产率假设。美国的劳动生产率的增长将为1.78%。这毫无疑问，但是对日本的同类预测大约要比美国高半个百分点。如果我们看人均产出，由于日本的人口在未来十年要减少，这样日本在劳动生产率方面就能大大地赶上来。劳动生产率将会以巨大的幅度接近美国的水平，大约一年半个百分点。这是一个好消息。

　　但是，人们会说，坏消息是经济增长率本身要比美国低一个百分点。我更倾向于这种假说。如果你确信过去的十年是失去的十年，你可能会想要强调这一假说。不管怎样，现在我们有了未来的蓝图。我们对失去的十年这一说法进行修正。我们至少通过国际统一的价格发现，在过去的十年中，日本经济已经开始复苏。

　　在未来的十年中隐隐闪现的是日本即将到来的人口减少，达到工作年龄的人口将以每年大约半个百分点的速度下降。而且，双休日制度已经确立，并且还将持续下去。就业率将保持不变。这样一来，总的说来，日本的增长率必将大幅度降低。如果从一种更为乐观的角度来观察，注重人均增长率（这一点当然与日本的生活水平相关），这将是一幅乐观的图景，与其他工业化国家相比，日本的人均生活水准将以每年半个百分点的速度增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