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春特别专栏:2009年

思考日本的未来——进入长期人口减少过程的日本社会与活用人“财”的必要性

相乐希美
RIETI高级研究员

日本在全世界的竞争力和潜力

  今年的达沃斯会议将于1月28日召开,为期五天。去年,作为G8峰会的东道主,日本的福田首相进行了特别讲演,引起了与会者的反响。主持该达沃斯会议的世界经济论坛因发布《世界竞争力报告》而知名,此外该论坛还发布各个领域的报告。日本在这一系列报告中的排名分别是《世界竞争力报告》(第9位)、《贸易报告》(第13位)、《IT报告》(第19位)、《运输旅游报告》(第23位)、《金融报告》(第4位)(参照注1~注5)。作为GDP排名世界第二的经济大国日本,在经济规模之外,经济质量也受到这些报告的关注。其中问题主要出现在《性别差异报告》(注6)中。去年11月公布了该报告的2008年版,日本在130个国家中仅仅排在第98位(注7)。在日本确定政治经济活动等重要社会方针的时候,无法充分保证女性的影响力。人们对此提出了批评。

  之所以要介绍这一指标是因为在全球化不断发展,国际社会发生剧变的过程中,缺乏天然资源的日本要想保持繁荣,重视“人‘财’”是性命攸关的课题。日本在世界上引为自豪的经济活力的源泉也是“人”的智慧。已经成为发达国家的日本如果想在国际社会中担当规则制定者的角色,必须拥有掌握高级专业知识的“人”。日本国内低出生率老龄化的状况不断恶化,为了使日本的社会充满活力,就需要有富有创意的构想和提供高质量的服务“人”。男女在人的先天能力方面并没有什么差异,如果考虑到确保平等受教育的机会,就会发现日本还有很多潜在的增长潜力没有得到利用而是处于休眠状态。

劳动方式虽然转变,却依然无法摆脱男女分工模式的日本

  在这里想指出的是,与劳动方式相关的日本家庭状况在高速经济增长期过后的三十年间发生了相当大的变化。根据总务省的调查(注8),在1980年“双职工的家庭”的数量只不过相当于“男性工作妻子无业的家庭”的一半。但是到了1991年两者的数量大体持平,而到了2007年“双职工家庭”的数量已经达到其他家庭的1.5倍。内阁府关于女性参加工作的意识调查(注9)也显示,近年来男女都认为“即使有了孩子最好也一直继续工作”的家庭数量最多。终身雇用已经不复存在,近年来由于经济不景气,人们对被解雇的担心也增强,为了应对风险而分散家庭收入来源的想法,对于家庭经济来说可以说是合情合理的行为。

  那么,在国民的意识发生了变化,为实现男女共同参与的各种制度不断完善(注10)的同时,正如前述指标所显示得那样,日本男女共同参与的进展程度依旧停留在非常低的水平上,这到底是为什么呢?一个原因可以认为是家务劳动和育儿、护理等家庭的功能没有得到分担,依然主要由女性一方来承担的缘故。特别是在养育子女方面,创造出一个环境,使开拓未来的下一代度过幸福健康的童年,有机会充分发挥各自的天资,这对于任何一个日本人来说都应是最重要的课题。

  但是,为了实现这一点就需要大人物理上和时间上的投入,如果家庭的功能无法分担,就会使女性面临谋求既要工作又要培养“高质量”子女的困境。生育之前参加工作的女性中有大约70%的人在生育后辞去工作(注11),在无法完全摆脱男女分工模式这一占统治地位的价值观的日本,不管有意识还是无意识,很多女性都选择了放弃工作而优先考虑子女幸福的道路。

长达10年的育儿期与责任的不平衡

  对养育子女的支援多着眼于上小学之前,然而有必要考虑包括小学在内的10年以上的时间跨度。女性各年龄层的就职比率(M形曲线)的谷底时期超过10年的现象也反映了这一点。进入小学之后,儿童的生活时间也与之前的托儿所时代发生剧变(注12),近年来人们越来越认识到需要解决这个问题,孩子的自立并不能一蹴而就,而是一个缓慢的过程。

  另外,托儿所的运营以父母就业为前提,但幼儿园不同,小学则和幼儿园一样,有家长会活动,将家长的志愿劳动纳入运营系统,发挥着不可或缺的作用(注13)。家长会活动在每个学校都有所不同,一般来说在设立班委会等多个常设委员会以外,还要组织上下学时的安全指导、开放校内游戏场所、学校文娱活动、社会生活体验、制作宣传杂志、离任仪式、谢师会、体育和音乐等方面的课外小组活动、读书会等,在为孩子们提供各种各样的机会方面做出了很大的贡献。

  但遗憾的是,在该运营主体中几乎没有男性参与(注14),运营方法在过去几十年中也没有什么变化。将至小学毕业为止的时期视为育儿优先的时期,告一段落后母亲虽然想重新正式开始工作(注15),但近10年的空白期会带来很大的影响,过去的就职经验和知识积累不再发挥作用,很多人或者从事与自己的愿望差距很大的非正式工作,或者干脆放弃再次工作(注16)。

在全球化与人口减少日益演进的社会中“人”才是日本的“财”

  认识逐步演进的变化是困难的,日本从2005年起已经步入了人口不断减少的长期过程。根据最新的“日本未来人口推算”(中间值推算)(注17),在大约50年后的2055年,日本总人口将降至9000万以下,其中40%是65岁以上的老龄人口。不用说,现在约为6600万人的劳动人口也将减少,如果年轻人、女性、老龄人口等不补充进劳动市场,又不能扭转低出生率的趋势,那么有人认为到2050年劳动人口将下降到约4200万人,不足现在的三分之二(注18)。未来的一代人将不得不去适应这样的社会。

  由于世界性的金融不景气,就业形势日趋严峻,从长期角度来看,对于日本来说“人”即是“财”的状况不会发生变化。为了实现不断减少的人力资源的最佳配置,当务之急就是无论男女老少都为提高个人的能力而不断努力,同时通过进一步充实教育培训的机会,实现有社会保障体系支撑的就业流动性,使人力资源实现从就业调整部门向就业吸收部门的顺利转移。在有关于解雇问题的媒体报道此起彼伏的同时,也有媒体报道医疗和护理现场经常性人手不足的状况。通过使社会整体摆脱由性别决定的固定角色的男女分工模式,由不分男女之别的社会全体来负担起养育下一代的任务,使男女都能实现更为灵活的就业形式,就可以避免由于女性育儿期的离职所导致的技能及知识的老化,从而能使日本的潜在增长力得到十二分的发挥,不断完善这样的社会环境是非常重要的任务。(注19

  回到本文开始时介绍过的达沃斯会议,今年的主题是“规划危机之后的世界(Shapingthe Post-Crisisi)”。虽然2009年的经济形势预计仍将十分严峻,但世界已经开始思考金融危机之后的前途。人们期待出席该会议的日本各位政治、经济方面的领导人能够从今后将发生根本转变的日本的情况出发,提高国民的生活质量,带着对未来的希望,描绘出能让国民感到幸福的日本前景,在国际社会上进行有实质意义的讨论。

2009年1月6日
脚注
  • 注1)The Global Competitiveness Report 2008-2009, October 2008.
  • 注2)The Global Enabling Trade Report 2008, June 2008.
  • 注3)The Global Information Technology Report 2007-2008, April 2008.
  • 注4)The Travel & Tourism Competitiveness Report 2008, March 2008.
  • 注5)The Financial Development Report 2008, September 2008.
  • 注6)The Global Gender Gap Report 2008, November 2008. 性别差异指数是使用经济、政治活动及高等教育等的参与状况与机会,保健等数据将不同国家男女平等的程度指数化而得出的。
  • 注7)类似的指标还有联合国开发计划署(UNDP)的GEM(性别赋权指数),在该指标中日本也位于93个国家中的第54位。
  • 注8)总务省《劳动力调查》。引自平成20年版男女共同参与白皮书。
  • 注9)内阁府《关于男女共同参与社会的舆论调查(平成19年)。引自平成20年版男女共同参与白皮书。
  • 注10)诸如扩充休产假制度,通过“天使计划”、“新天使计划”实现增加托儿所的数量,延长保育时间,由以生活援助中心为中介的地区育儿志愿者,通过“放学后儿童计划”确保上小学的儿童在放学后有安全的活动场所等行政手段也能提高效果。但是这里想指出的是,难以确保短时间接送儿童和儿童生病需要照顾等突发性问题时所需要的儿童看护服务,在确保民间服务质量的验证方面也存在不安因素。
  • 注11)厚生劳动省《第一次21世纪新生儿纵向调查(平成13年度)》。引自平成20年版低出生率社会白皮书。
  • 注12)如果包括延长保育时间,与能够放心安全地托管孩子到下午7点的托儿所不同,小学一年级学生下午1点左右就回家了。到小学三年级为止虽然可以利用学童俱乐部,但孩子们对与朋友等在室内外玩耍和学习其他技能等也显示出兴趣,因此在很多时候,儿童放学后的活动都需要有父母陪伴。有很多情况也关系到校内外朋友关系的集团化,有些方面不能考虑得太简单。
  • 注13)现状与其说是纯粹的志愿者,不如说是成了一种义务。即使是规模为一个年级100名学生的小学,在六年中也必须至少担任一届家长会常设委员会的委员。
  • 注14)男性占据家长会的最高职位“会长”的传统也很根深蒂固。在东京虽然有近半数的家长会会长由女性担任,但在全国平均则不到10%。(《日本家长会协会调查》。引自平成20年版男女共同参与白皮书。)另外,即使有参加通常的家长会活动的意愿,也有很多父亲不知道应该如何参与,在地区社团方面或许有男性错过了参与机会。参加常设委员会的虽然都是母亲,但在做开放校内游戏场所时的辅导员等志愿者活动以及体育、音乐等课外活动的辅导等方面,偶尔能看到父亲的身影。
  • 注15)子女已经是中学以上的30到40多岁的女性,有大约超过60%的人希望从事全职工作(内阁府《关于女性人生规划援助的调查(平成19年)》引自平成20年版男女共同参与白皮书。)
  • 注16)虽然有做全职工作的意愿,但通过采访目前作为志愿者参与活动的可以发现,一旦离职,工作以外的活动范围扩大,夜里很晚都无法回家的工作单位的氛围会成为再就业的心理负担。
  • 注17)《日本未来人口推算》,国立社会保障与人口问题研究所,平成18年12月推算。
  • 注18)根据厚生劳动省负责社会保障的参事官办公室的推算。引自平成20年版低生育率化社会白皮书。
  • 注19)在写作本文时,友人提供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女性儿科医生的事例。为了培养一位医生据说需要约1亿日元的费用,由于离职,这一投资费用便无法回报给社会。如果能完善可以继续工作或短时间内可以重新开始工作的环境,那么既符合本人的意愿,又对儿科医疗有益。也有报告指出,在20多岁的医生中有35%是女性。

2009年1月29日登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