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人口预测的不确定性

　　许多市区町都预测人口减少。但是一般来说，预测或多或少总会有误差。因此在制定政策时，有必要注意预测值的不确定性。

　　以具有代表性的经济预测"政府经济预测"为例，近年来，实际值低于预测的年份较多，2000年以后，实际经济增长率的最初预测值平均为+1.4%，而实际值平均为+0.9%，包括高于和低于预测的误差绝对值平均高达1.5%，可以看出对经济前景的预测有相当大的不确定性。

　　就经济周期指标来说，事先预测和实际值之间发生的偏离称为"意外（surprise）"，会引发股价、长期利率、汇率等大幅度动荡。即使生产指数和就业统计与上月比发生大幅度变化，如果与事先预测一致，被称为"预料之中"，对市场的影响不大。但如果公布的数字与预测相差很大，市场就会出现剧烈反应。在宏观经济学的实证研究中，有时把事后误差作为表示事先不确定性的代理变量来使用（Morikawa，2016）。前景越不确定，越容易发生与预测不同的结果，因此可以说这是很自然的想法。由此可见，预测与实际值的偏离经常包含着重要的信息。

　　像人口动态这样的长期预测也会受到在推算时没有预见到，后来发生的结构变化或自然灾害等意外情况的严重影响。因此，有些地区的人口前景或许比预测更严重。

　　《日本各地区未来推算人口》（社会保障人口问题研究所）被广泛地用于制定关于振兴地方的国家政策方针、以及《地方人口展望》等地方政府的长期展望（注1)。因预测896个市区町村将消失而引起关注的《地方消失》也是根据这个推算值计算的（增田宽也，2014）。目前主要被引用的是以2010年《人口普查》为基础、各都道府县及市区町村分别推算的至2040年的人口预测数字（2013年3月推算）。

　　《人口普查》每五年实施一次，今年2月公布了2015年调查的人口初步报告统计。本文利用这个统计结果，考察2015年的推算值与实际值之间存在多少偏离，偏离的方向和程度具有什么特点。样本采用了连接推算值和实际值两方数据的大约1800个市区町村（注2）。

　　实际值大幅度大于或小于推算值的市区町村如表1所示。大阪市中央区、东京都千代田区、福冈县新宫町、宫城县大和町等的实际值都大于推算值10%以上。与此相反，同样是东京都内，东村山市、国立市、丰岛区都小于推算值5%左右。另外需要注意的是，这些数字只是实际值与预测值的比较，大于或小于并不意味着2010年–2015年期间人口增加或减少。

　　经计算，各市区町村的预测值与实际值之间的偏离（意外）的标准偏差是2.8%(注3)。虽然不是特别大的数字，但是有30%左右的市区町村2015年的实际值与推算值相比，偏离了±3%以上（注4）。众所周知，一般来说，越是对远期未来的经济预测误差也越大，因此需要考虑到，对20年、30年后的预测值将比上述误差更大。未来人口的动向必将对居民服务的质和量、基础设施的完善和整修、地方政府财政等产生重大影响，所以在制定政策时，应考虑到推算人口存在这种不确定性。

　　但是从地方政府的角度，具体应怎样考虑呢？图1显示了推算出来的2010–2015年人口增减率与事后"意外"的关系。近似线向右上方倾斜，越是原本预测人口增长率较高的市区町村增幅越大，越是预测将大幅度减少的市区町村，降幅也越大（注5）。各地区当然都有各种各样的特殊原因，但关注这种倾向的存在是有益的。也就是说，原本预测人口大幅度减少的地方政府应强烈意识到有可能比预测更严重。

（注）X轴是《日本各地区未来推算人口》中2010–2015年的人口变动率推算值，Y轴是2015年的人口预测误差。

　　进一步详细看，2015年的人口预测误差与市区町村的人口密度之间存在着系统性的关系。例如，人口密度较高的都道府县政府所在城市大多高于预测。如果用期初（2010年）的人口密度解释人口变动率和预测误差的简单回归分析进行定量性验证，可以发现，越是人口密度高的市区町村，实际值越高于推算值，越是人口密度低的市区町村，实际值越低于推算值。图2是2010–2015年的人口变动率对人口密度的弹性值推算结果，越是原本人口密度就高的市区町村，人口增加率也越高（或人口减少率低），实际值的弹性值高于推算值。两者的关系显示，当人口密度达到两倍时，人口预测变动率为+1.2个百分点，而实际变动率为+1.4个百分点，比预测高0.2个百分点。

　　最近，人口流向东京及其周边地区、特别是东京都中心地带的现象引起关注。不过，即使排除东京都内的市区町村，只计算中心地带，人口密度和人口变动率的关系在数量上也基本相同（参见图2）。而且，在回归算式的自变量里加入东京都内市区町村这一虚拟变量进行推算的结果，虚拟系数不具有统计上的意义。也就是说，近几年来，并非只有东京出现了实际值高于预测值的意外，人口向高密度地带移动的倾向超过当初预测的现象在全日本各地都在发生。

（注）根据以2010–2015年人口变动率的预测值、实际值、预测误差（意外）为因变量（均为对数差），以2010年市区町村人口密度（对数）为自变量的OLS推算结果推算出的弹性值。人口密度的系数全部为1%水平，具有统计意义。

　　在围绕振兴地方展开的讨论中，改变"东京一地集中"成为关键词。其实不仅限于东京，在日本全国，人口正在向以县政府所在地为首的人口聚集地集中，超过了基于过去趋势的预测。人口密度和就业密度越高的聚集地，服务产业的生产率也越高（森川，2016）。尽管有各种各样的制度性问题阻碍人口移动，但是在具有城市型产业性质的服务产业比重增加这一产业结构发生变化的情况下，自然的经济机制似乎在发挥作用。从日本经济整体最优化的观点来看，应减少乃至消除阻碍人口移动的因素，同时还需要使顺畅的结构变化成为可能的空间上的"积极调整政策"（注6）。

　　最后，为了避免误解还要做些补充。本文完全没有质疑《日本各地区未来推算人口》的精确度的意图。该推算对前提条件进行了详细的说明，在一定的前提下作为基准是非常有用的。笔者也经常使用这个推算，重要的是，包括中央和地方政府在内，每个用户都应在使用这些数据的同时注意预测的不确定性。